牙高祝正在做椅子。本报见习记者 佘鸿雁摄
本报见习记者 佘鸿雁 通讯员 肖发凌
他,韦建隆,今年46岁,有个贤惠的老婆,子女双全。
他,牙高祝,今年60岁,一直未婚,无子女。
两人都是凌云县玉洪瑶族乡合祥村伟傲屯的普通村民。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韦建隆叫牙高祝“舅舅”。不普通的是,“舅舅”已和韦家人生活在一起整整30年,因为身有残疾无法行走,他的日常生活一直靠韦家人抱着、背着行动。8月6日,牙高祝对来访的记者说,他被韦家“收养”了30年。
“舅舅”曾是幼时好玩伴
伟傲屯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寨,韦建隆家在山上,下了车还得走一段山路。一路上,向村民们打听,大家都知道这没有血缘关系却住在一起30年的一家人。
牙高祝很瘦弱,双腿已经弯曲无法伸直,右手关节也严重变形。他从8岁开始变残疾,先是右腿关节疼痛变形,后来左腿和右手也开始扭曲,行动逐渐不便。17岁后,牙高祝再也无法行走。因为没去看过医生,他至今仍然不能确认是什么病,“可能是小儿麻痹症吧”。
因为残疾,牙高祝没有进学校念书,从小就很少出门,多待在家里。
韦建隆最初“粘”上残疾的牙高祝是因为贪玩。“我们不是亲戚,但我就是管他叫舅舅,那时我才四五岁。”现在回忆起来,韦建隆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别人白天都要出去,只有他不能走,老是在家,所以我找他一起玩”。牙高祝经常卧床,韦建隆就爬上床和他一起玩。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年纪小,韦建隆背不动“舅舅”,只能帮着端茶倒水,或者做点清洗等力所能及的事。
后来,韦建隆长大了,仍然经常过来找牙高祝,背着或者抱着他上厕所、照顾他的生活,一点也不嫌弃。为了让很少出门的牙高祝看外面的世界,韦建隆曾背着他走了5公里山路坐车去县城。后来,他索性把牙高祝接到自己家里来一起生活,如今已整整30年。
带着“舅舅”一起搬家
“1980年4月24日。”回忆起韦建隆一家收留自己一起生活的时间,牙高祝能精确到天,这个日期对他来说很难忘记。“他们收养了我。”在告诉记者时,牙高祝特意用了“收养”这个词,“有他们吃的就有我吃的。我生活上有什么需求,他们一家人一直都抱着我、背着我去”。
1980年,牙高祝的哥哥和妹妹都去了外地生活,年迈的母亲也追随子女离开了家乡。牙高祝在村里再也没有亲人,一个人生活下去面临很大的困难,一直跟他在一起玩耍的韦建隆就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当时就是觉得,他在伟傲屯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不管他就没人管。”韦说。
1980年韦建隆才16岁,和父母及妹妹住在两间茅草房里。牙高祝就和这一家人一起住在这简陋的茅草房里。在那里,他见证了4年后韦建隆结婚,又过了两年,韦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1991年,韦建隆搬家独立,“舅舅”也跟着搬,从山下的茅草房搬到了山上的茅草房,住房条件依然很差。
2005年,韦建隆又搬家了。这回条件有所改善,韦建隆花了3万元建了砖瓦房,“舅舅”也跟着搬了进去。在新家里,韦高祝有了自己的房间,在一楼很方便,房型方方正正的,还很亮堂。建房的3万元,韦建隆东拼西凑,还借了一些。
对于和牙高祝住在一起这件事,韦的大女儿说,他们和母亲都没意见。韦的儿女一出生就和牙高祝生活在一起,感情很深,“就是多个人吃饭。生活上的事情,家里如果有男人,就背着或抱着他去。男人都出去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就帮着清理清理”。
“舅舅”尽力报收留之恩
牙高祝身体无法自由行动,右手残疾,但他学会了编筛子、篓子这些东西,能做出结实好看的椅子卖钱,还学会了理发。更让村民惊叹的是,牙高祝没有进学校念过书,却懂得很多东西,还会珠算,能帮村里的会计和出纳算账。
“小的时候,我哥哥放学回家,我一字一句跟着我哥哥念,一边念一边对着看书上的字,慢慢就都认识了。”牙高祝说,他学会了做椅子、理发,做过代课老师,还帮村里放过3年电影。有段时间,他白天在家做椅子,晚上在村里教夜校。种种事情做下来,一个月也有300元钱。这钱他用来给韦家交电话费和电费。今年,牙享受农村五保户供养待遇,前3个月共领了400多元钱。
牙高祝做的椅子在附近很出名,结实耐用又好看,村民都爱买,经常有人来定做。后来牙高祝还提供“上门服务”——对方可以把他接去家里,当场做。
“我手不块,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编好凳面,加上做椅背、椅腿这些,大半天才能完工一把椅子。”牙高祝说,他从1986年开始做椅子,那个时候一把椅子只能卖两三元。现在可以卖35元,不过除去成本,也只能赚10元左右,“这些年,我大概做了两三千把椅子了吧”。挣的钱并不多,对韦家的帮助也不大,但牙高祝觉得,自己不能张口吃闲饭,总要找点事来做做。
牙高祝一直用自己擅长的事来报答这一家人的收留之恩。他帮韦建隆的孩子理发。韦家的孩子读书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牙高祝会问他们,今天老师教到了哪里,有没有听懂。如果孩子说没有,他就会给他们再讲解一遍。
“建房子的钱现在都还清了。”韦建隆说,“温饱还是够的。我其实不觉得他给我添了负担。我不需要他做什么来回报。他自己想做点事情就做,不爱做就不做”。
习惯跟“舅舅”一起生活
这些年,做椅子虽然在乡里出了名,但牙高祝却并不认可这一职业。做椅子要用到刨木机,这家伙带电,牙高祝总觉得不安全,而且他觉得这个钱不好挣。他告诉记者,他一直有个想法,有条件的话想去乡里的街上开个理发店。“这是应群众的要求。”他一本正经地说,与现在流行的发型不同,他为大家理的平头简单利落,在村里很受欢迎,“不少人上街都不在街上理发,特意回来找我理发”。
理一个发能得5元,牙高祝觉得这门手艺轻松安全,比做椅子好。
不过韦建隆当着记者的面否决了这个想法,称没有商量余地。“我不赞成。理发也不见得能赚钱。”韦建隆说,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去街上,生活上谁来照顾。
争不过韦建隆,牙高祝不再坚持,他悄悄跟记者说,他的心态很好,原本也只是想着多尝试做些事情,到时候真感觉不方便、不赚钱,不做就是了。
“以前我的父母,现在我的老婆、子女,对于他和我们一起生活都没意见。有他在家,我外出做工想起来也觉得心安。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30年,这一辈子我是不会再让他去别的地方了。”韦建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