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期虐待4名收养女童续：家族有精神病史

杨锋曾蜗居此屋写作长达四年

杨锋结婚照

乐乐和宝宝（受虐女童）

贝贝和丝丝（受虐女童）

　　江西九江4个女童被黑屋囚禁，其中两人腕戴铁链，如同奴隶，作恶者是其养父杨锋。(详见本报9月17日锐读杂志·调查版)

　　杨锋做了四年的作家梦，因行为乖张一度被传言患有精神病，而其母亲、弟弟、外公均有精神病史，其父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

　　高一辍学后，事业不顺，理想坠落，最终沦落为生活的边缘人。

　　其父亲过世后，杨锋开始反思自己，他将失败归结于母亲的溺爱，进而肯定父亲棍棒教育方式，从此暴力对待儿子、抱养女童，甚至侄子、外甥女都对他恨之入骨。

　　9月18日，特派记者到达九江，还原杨锋的边缘人生。

　　精神病家族

　　杨锋想当作家，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四年，每天写作，很少出门，为拥有作家气质，不理发，也不刮胡子，一度被传言疯了

　　有人说，杨锋的人生与家庭有关。

　　杨锋一直理想是当作家，写几本书。高一辍学后，杨锋一家一直住在庐山区姑塘镇邓桥5组的一处房子里，那里有他的近乎癫狂的作家梦。2002年才搬到南湖小区的。如今，那里已是青草碧连天，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草丛中还有一栋红砖砌成的小楼房。

　　邻居说，当时这栋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之一，但杨家搬走后，就再没回来过。就在那里，杨锋把自己关在房里四年，每天写作，很少出门，晚上出来透透气。至于到底写了些什么，至今也没人看过。

　　他的母亲颜银花对那段日子的唯一记忆就是“孩子快***疯了”。除了杨锋本身不具备写作基础外，还有来自父亲的反对。“父亲说他不是那个料，让他去外面打工赚钱，可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写出东西来。”

　　而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早已在家帮父母干农活，只有杨锋买了好多书，看了好多书。

　　为了能拥有作家气质，杨锋不理发，也不刮胡子，说只有这样才能成艺术家。因为形象糟糕，也就在那个时候，村里疯传杨锋疯了。

　　“他们都说我儿子疯了，那么大了也不想娶老婆。”颜银花说。

　　那时，杨锋到底有没有疯，已无从查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有着精神病史的家庭，颜银花在1983年就被确诊为精神病患者，而杨锋的弟弟也同样有精神病史。而其外公精神也不正常。

　　杨锋弟弟发作最严重的一次在去年底，当时，他弟弟差点把亲生儿子掐死。

　　边缘人

　　生意总是失败，婚姻不幸福，要面子的杨锋自我隔绝，很少参加集体活动

　　理想终究要回归现实。最终在亲人、邻居的劝说下，杨锋最终走出书房，并叫姐姐帮他把胡子刮掉，剪了一个短发。也许是难以接受理想的坠落，杨锋一把火把四年来买的书和写的东西全部烧掉。

　　尽管如此，杨锋从来也没真正丢下作家梦。“到现在，他还会偷偷地写些东西，也经常看书。”颜银花说。

　　远离梦想，回归生活。

　　很快，杨锋贷款买了一辆大货车，但最终因为赚不到钱还不起贷款而被查封没收。

　　再之后，开起了桑塔那，接着，做起了美容厅生意。

　　然而，不管做什么，杨锋都以失败结束。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匆匆与相识只有几天的都昌姑娘结婚。

　　婚后两地分居，夫妻感情也不是太好。“我爸爸去世后8年了，我都没见过我嫂子。”其妹杨英说。

　　之后，不管亲戚家办喜事，还是亲戚聚餐，杨锋都很少参加。“我哥哥要面子，自己过得不好，就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从此，杨锋自我隔绝，自我边缘化。尽管他一直口口声声向杨英保证，等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回请亲戚。

　　童年阴影

　　杨锋在父亲的棍棒下长大，刚开始是叛逆，父亲过世后，他突然理解了父亲，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母亲太宠爱，从而肯定父亲，将严酷教育延续到孩子身上

　　熟悉内情的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杨锋走到今天在意料之中。

　　杨英说，父亲杨宗(化名)是村子里脾气最暴躁的人。相当多邻居证实，“杨宗动不动就打孩子。”

　　在杨家三个孩子中，杨锋最调皮，自然挨打最多。杨英说，小时候在乡下，爷爷死得早，家里没有人看，父亲出去干活前就把他们三个用绳子捆起来，然后拴在家里。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捆杨锋和其弟弟，这引起了杨锋的极大反抗，他开始与父亲对骂，尽管那时候只有十岁左右。但是，杨宗却打得更凶了。“后来爸爸就用皮带抽，也不管轻重，火上来了就打。”杨英说。

　　硬的不行，杨锋开始学乖——顺从父亲。不过，私底下，他却有着自己的小聪明。比如，在父亲绑时，他会很顺从，一旦父亲出去，他就会说服杨英帮他解开绳子。而在摸清楚父亲的出行规律后，他能准确掌握时机，在父亲回家前，再把自己绑回去。“还经常跟我说，要按原样绑，不然会被发现的。”

　　奇怪的是，父亲在世时一直反叛的杨锋，在父亲去世后，反而变了一个人。用杨英的话说就是，他开始理解父亲。

　　杨锋经常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母亲的宠爱。“经常跟我吵，说当时为什么要反对父亲那样的教育。”颜银花说。

　　而杨锋父亲从小的“重棒之下出孝子”的教育思想，在其父亲死后，杨锋就开始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延续，不管是抱养的，还是侄子或外甥女。

　　记者调查得知，4女童在家中只有稍有犯错误，便会引来轻则罚站，重则挨打。

　　同样，杨锋的侄子、儿子、外甥女也逃脱不了。因此，侄子小杨特别讨厌杨锋，“只要他在的地方，我就绝对不去，恨死他了。”

　　如此一来，杨锋用铁链把孩子锁于家中，也就不难理解。

　　抱养五女童

　　养大了，女孩子帮忙去理发，能赚钱，一家大小就都有钱花了

　　为什么一个家庭要抱养4个女童？这与颜银花有关，而颜银花领养的念头是从“抱两个童养媳”开始。

　　颜银花育有二男一女，杨锋是老大。两个儿子各有一子。2002年老伴去世后，颜银花想抱两个女孩养，“我孙子和别的小孩不一样，脾气都不像父母，很难带。所以我就想抱2个女孩，慢慢养，给孙子做媳妇。”

　　就在当年，颜银花通过中间人从都昌县抱来了仅有三个月大的丝丝，这是她抱养的第一个孩子。

　　据了解，丝丝生下不久，母亲便离开人世，其父因妻子过世，伤心之下回安徽老家了。丝丝被留给上了年纪的外婆带，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通过中间人牵线，丝丝外婆将孩子送给了颜银花。

　　事前，丝丝外婆了解到颜银花有一手油炸的手艺，在九江市化纤厂一带赚了些钱，有些积蓄，送过去应该不会让孩子受苦。

　　正是因为颜银花家境不错，十里八乡的人听说她要抱女孩养，都给她送消息。在记者采访时候，一名愿透露姓名的人说。“孩子送到有钱人家，就是去享福的，谁也不知道会这样。”

　　收养了丝丝后，颜银花觉得生活有了乐趣，于是想再抱养个女童。有一次，一位做水果生意的人告诉她，有一对夫妇有两个女儿，他们想把小的送人，好生个儿子。

　　颜银花回来跟小儿子商量，不想遭到反对，但却得到杨锋的同意。有了大儿子的支持，颜银花抱养的决心有了底气。

　　然而，当看到露露时，还是迟疑了，“孩子的屁股全部破了，才几个月大，能不能养活？”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因为很喜欢孩子，还是将孩子抱回了家。

　　养着养着，露露长得不错。此时，颜银花的野心更大了，他又开始琢磨着抱更多的孩子来养，两个当孙媳妇，再抱2个当女儿养。前后抱养了5个女童，其中有一对双胞胎，遗憾的是，双胞胎中一个在抱回家三个月后夭折了。

　　“在家里刚吃完奶，可能呛到肺里，死掉了。”颜银花对记者说。

　　后来想着“4”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四季发财，多好。”颜银花说。从此，颜银花再没有抱养了。

　　据了解，解救的四个孩子中，两个来自都昌，两个来自庐山区姑塘镇。

　　除了喜爱孩子，有人质疑她卖孩子，对此，颜银花显得非常气愤，“要卖我早卖了，养这么大干嘛。”

　　同时，颜银花承认她有更长远的打算——“养大了，女孩子帮忙去理发，能赚钱，我们一家大小就都有钱花了。”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女儿杨英在化纤厂开理发店一年能赚5至6万块钱。

　　亲生父母讨女儿

　　孩子父母得知孩子受虐待后，找到杨家，哭喊着要孩子，警方肯定孩子没有遭到性侵迹象

　　丑闻总是传得很快，就在全国震惊于九江虐童案时，孩子的父亲从报纸上得知孩子受到虐待后，找到杨家，哭喊着要孩子。

　　贝贝的亲生父母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这对来自都昌农村的夫妇，在生下四胎女儿后，还一心想要一个儿子。

　　“我们农村人都说，把女儿送人了，下一胎就可转世(下一胎就是男孩)。”贝贝的母亲李志云说。

　　尽管时间过去8年，但她还依然记得把贝贝送出门时的情景。“我们当时都很高兴，又能让孩子出来享福，自己又能再生个男孩。”

　　受虐女童家长说是自己害了孩子，颜银花也一再强调是他害了儿子，如果他不抱，也就没这事了，并称抱养孩子是个罪恶的想法。“不管怎样我都接受，如果儿子坐牢，就是我害了他，我要重新做人。”颜银花说。

　　如今，4个女童被安排在九江市福利院，尽管他们找到了父母，但她们暂时仍没有办法回家。需要等案情全部清楚后，警方才能让父母见孩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孩子没有遭到性侵的迹象。”庐山区公安分局政工科刘科长表示。

　　这可能是最幸运的结果，因为在记者调查中，包括杨锋家对面的邻居不知道，他家抱养了4个孩子，更不知道对面人家有精神病史，即使杨锋弟弟发病，社区也一无所知。这也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有着精神病史的家庭，可以抱养这么多孩子？

　　还有下一次吗？ (除杨锋外，文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