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从十几亿人中把前妻找出来
寻妻20年,她果然还活着
国家赔偿将在本周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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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岁的罗开友是四川凉山州雷波县渡口乡营盘村人。21年前,他的前妻李培香失踪了,随后金沙江里出现的一具女尸,被认定是李培香。罗开友等6名嫌疑人被抓,其中他与父、兄等4人被关押21个月。
虽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但传言说,为毁尸灭迹,罗开友用沸水烫掉了李培香的头发,装进麻袋,并请其他5人背尸,“亲朋6人,杀死了李培香,沉尸金沙江”。
之后,罗开友用自己的方式想要“破案”,巧设计谋、安插“卧底”,“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要去捞,一定要从这十几亿人中把她找出来”。历经20年,他果真找到了前妻。12月26日,当地政府向他表示道歉,并启动了国家赔偿程序。
前妻不堪殴打失踪
他被指杀妻抛尸
“杀妻”前,罗开友和李培香已相识8年。
罗开友家跟李培香家,相隔5里路。罗开友初中毕业后未再读书,四处闯荡。李培香高中毕业后在乡里做代课教师。两人同龄,17岁订婚。
罗开友1983年应征入伍,1986年报名开赴老山前线。去前线前,有10天探亲假,他和李培香在乡政府领了结婚证。
他说自己1988年8月回家探亲时,听说了一件李培香“生活作风”方面的事,两人发生矛盾。罗家经常与李培香发生口角。1989年1月初李培香被殴打住院。
当年1月15日,罗开友将李培香接出院。“夜里10点,李培香突然出了门。”罗开友说,他追了出去,找到了李培香,但李的两个弟妹追出来,3人撕扯在一起,李培香跑掉了。
第二天天刚亮,十几人出现在罗家门口。带头的是李培香的母亲赵连芳,要求交出李培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培香失踪后9天,1989年1月24日下午,在渡口乡粮站下的金沙江里,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女尸,没有头发,**体。
因之前乡政府已接到李家报案说李培香在罗家失踪,于是派出所叫李家来辨尸。
雷波县法院原书记员罗治权回忆,见到尸体后,李家的一个亲戚说,女尸手指上的顶针是他送的。
尸体捞起来后,罗开友在雷波县城被抓。罗开友的大哥罗开强,邻居沈修元、付开金、付开德,在渡口乡营盘村的家里也被抓。第二天,罗开友的父亲罗天元也被抓。他们被指控帮助杀人和抛尸。
罗开友一看尸体便认定不是李培香,“李培香两眉间有颗豌豆大的黑痣。”
为证清白,他不顾一切寻人
请当年的媒人当“卧底”
因证据不足,罗开友与父亲、大哥以及邻居沈修元等3人被收审21个月后,1990年10月被释放。
那具尸体被李家抬来埋在了罗开友的坝子(院子)里。
1992年,雷波县永盛人胡德俊带话给罗开友,说曾见到李培香和一个“独眼龙”上了一趟班车。
渡口全乡只有两个“独眼龙”,一个是当地小学老师,一个是李培香的堂兄李昆华。罗治权跟罗开友一起调查。顺着李昆华的线索,认为李培香可能被雷波县谷米乡的罗忠华和妹妹带走了。
但当时罗忠华被关在云南永善县公安局,后因拐卖妇女儿童罪被判15年。罗开友无法找到罗忠华。
1993年8月10日,凉山州公安局、雷波县公安局、罗开友所在部队组成联合调查组,并出具了一份《关于罗开友问题的调查处理报告》。报告认定:“无名女尸年龄大约在40至50岁之间,与出走时24岁的李培香相差太大。无证据证明李培香是罗开友所杀。罗开友之妻李培香属下落不明,罗开友负有责任。”部队将他做退伍处理,移交地方。
后来,罗开友又得到一条线索,李培香的父亲李兴发在四川攀枝花打工。
罗开友让当年的媒人、一对秦姓夫妇,到攀枝花打工“卧底”。秦告诉他,自己几次请李兴发喝酒,但李酒喝多了说不清楚,酒醒了又不说。“卧底”一年多,没结果。
1993年,罗开友在雷波县城开了一家诊所,并结识了第二个妻子文燕,两人1994年结婚生女。
1996年,二女儿罗丽珠出生。夫妇两人都爱赌钱,欠了不少债。而罗开友还花钱寻找李培香。文燕说,中国那么大,“吃专业饭”的都破不了案,凭你一个人,纯粹是异想天开。因反对他寻前妻,文燕曾吞过安眠药、割过腕。2001年,他们离婚了。
桥头安排“算命先生”
连环计诱出深藏21年隐情
转机出现在今年3月。罗开友结识了从监狱假释的姚良军。
姚良军47岁,云南永善县人,曾因杀人罪入狱。姚良军说他1985年在桧溪派出所工作过,有破案经验。
姚良军受托后,调查又从1992年“独眼龙”的线索开始。他认为找到罗忠华,就能知道李培香的下落。
今年4月份他们找到了罗忠华的妻子胡玉珍,胡说,罗忠华在山西阳泉市第一监狱服刑。
后来他们打听到,罗忠华的妹妹罗忠会在北京打工。姚良军于是又赶到北京,并找到了罗忠会。6月初,姚良军带着罗忠会一起回到雷波见罗开友。
今年8月下旬,罗忠华刑满释放。姚良军将他带回了雷波。罗忠华同意按罗开友的安排,到李兴发家去“卧底”,因姚良军答应给一笔不小的报酬。
11月13日,罗忠华和李兴发在云南桧溪区桧溪大桥见面。罗知道李兴发爱算命,在桥上安排了算命先生,李兴发算了一卦。
算命先生什么都“算”得准,李兴发直呼神仙。算命先生跟李兴发说,他这次出门会遇贵人,至少能赚70万元。
罗忠华将李兴发带到了云南永善县桧溪区青胜乡,姚良军的老家。
面对63岁的李兴发,姚良军称自己是“专案组人员”。他说李培香当初遭罗家虐待,他可以为李家争取到至少70万的精神赔偿,前提是要见到李培香。他还拿出一张银行卡让李兴发保管,称里面有100万,“其实里面没有钱”。
就这样,李兴发说出了深藏21年的隐情。
老丈人知道她没死
她恨夫家殴打,也恨娘家不帮
李兴发告诉姚良军,李培香确实还活着。
当年李培香从罗家出走后,找到了另一堂哥李昆林,两人一起到成都。然后李培香坐火车到徐州,由李兴发的侄子接应,侄媳妇在天津做生意,把李培香安顿在了天津。去年腊月,李兴发到重庆的七女儿家,见到了李培香已上大学的儿子。
姚良军在李兴发的电话本上,发现一个奇怪的名字叫“走大”,区号是“022”,断定这就是李培香。姚良军直奔天津报警求助。
警方核查了那个电话号码的前主人,是西长屯村一户孙姓人家。11月23日下午,派出所***带李兴发和姚良军到西长屯村,孙家没人在。邻居说,这家女主人在附近咸菜厂打工。于是他们又找到了咸菜厂。咸菜厂老板喊了一个叫“李芳”的女人。“李芳”随即翻墙跑了。
12月13日下午,在紧挨西长屯村的谭村,罗开友找到了咸菜厂的老板谭金强。谭老板说,“李芳”两眉之间并没有黑痣。罗开友“心一下子就凉了”。
随后,在西长屯村,“李芳”所在孙家的亲属说,“李芳”大概是1989年春天被介绍到孙家做媳妇的。刚来时,两眉间有颗豌豆大的黑痣,后来被她取掉了。“李芳”终于向陈官屯派出所承认,自己就是李培香。
12月17日,“李芳”说,自己当初要出走,是因老被罗家人毒打。她恨自己的父母当时不能保护自己,所以也不愿跟家人联系。
她说,改名李芳,取自“流浪四方”。后来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怕给家庭带来灾难,也就一直隐姓埋名。“李芳”并不知道罗开友“杀了李培香”的事。
罗开友没有见到“李芳”。李也不愿相见。雷波警方抽取了“李芳”的血液。
罗开友说,“在我心中,办案人员和李家,是我一辈子不能原谅的人。他们给我造成的伤害,无法从心中抹去。”
雷波县政府向罗开友道歉
国家赔偿程序本周内完成
尽管李兴发与李培香的DNA鉴定结果尚未得出结论,但基本确定罗开友在天津找到的“李芳”是21年前“死了”的李培香。据此,12月25日,雷波县县委县政府已启动“向罗开友一家还账”程序。
12月26日,罗开友说:“一大早,县政法委书记苦卫东、县公安局长叶建华就来到我家,代表县委县政府向我道歉。”
叶建华说,李兴发在云南被他们找到,并提取了其血液样本,此案目前只等李兴发与天津“李芳”的DNA比对结果,即可正式宣布罗开友确系蒙冤。
县委县政府按照《国家赔偿法》,已派人与罗开友等6个蒙冤人员协调赔偿方案,具体赔偿将在本周内完成。
12月28日,苦卫东和叶建华将再次来到营盘村,公布“罗开友杀妻冤案”***,向罗开友等人正式赔礼道歉,将无名氏女尸的坟茔从罗家土地上迁出。叶建华还将专程去罗开友曾在部队澄清事实。本报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