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蓓蕾
胡蓓蕾在途中
1月6日,新疆吐鲁番,南京师范大学大四学生胡蓓蕾举着写有“乌鲁木齐”的纸牌,不停向过往车辆挥手。很快,一辆帕萨特停下来带上了他,这是胡蓓蕾回家的最后一段路。2010年12月25日,胡蓓蕾从南京出发,目的地是3700公里之外的乌鲁木齐。13天的旅程,他跨越7省,没花一分钱路费,全靠招手搭顺风车。一路上,他坐过奔驰,坐过拖拉机和大小卡车,甚至还搭过警车;他睡过高速公路服务区、高中同学宿舍,还住过40元一天的青年旅社。尽管曾被司机扔在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但胡蓓蕾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从小到大,父母都教育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这次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其实外面的好心人非常多,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而在此之前, 胡蓓蕾曾经花一个月时间,骑单车从成都到达西藏。
骑单车去西藏
胡蓓蕾今年24岁,生于乌鲁木齐,是南京师范大学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的大四学生。相比其他热衷网络游戏的同学,喜欢足球和旅游的胡蓓蕾显然是个少数派。为了赚钱出去旅游,他在珠江路发过传单,当过家教,甚至还卖过魔方。
大学四年,胡蓓蕾不仅去过苏州、无锡、常州、镇江等江苏省内城市,皖南和江西婺源也有他的足迹,其中最疯狂的一次是去年暑假从成都骑自行车到拉萨。去年7月14日,胡蓓蕾从成都出发,虽然中途被队友“抛弃”,但还是在8月13日到了目的地。“一开始我们有7个人,后来有3个人因为家人不同意放弃了,另外3个人喜欢赶路,我却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停下来的那种人,就分开了。”好在胡蓓蕾遇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驴友,最后两人结伴骑到了拉萨。“那哥们是因为有高原反应和队友分开的,最后被我碰上了。”
西藏之行对胡蓓蕾的影响很大,他觉得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去年11月,胡蓓蕾看了电影《搭车去柏林》,这部纪录片讲述的是两个美籍华裔小伙一路上依靠陌生人帮助,搭便车,穿越16000多公里,从北京到达柏林的故事。“我觉得自己也可以试试,搭车回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距离南京3700公里,周围同学把胡蓓蕾的计划看成天方夜谭,甚至连女朋友也反对,教训他“你只是个学生,不是冒险家”。可胡蓓蕾却一定要试试,“我已经大四了,以后可能都没有这种机会了。”
搭第一辆车,等了三小时
2010年12月25日,胡蓓蕾把睡袋、衣服、相机、饼干、地图和60多元钱装进背包,将100元钱塞进袜子里,开始了疯狂冒险。他的第一辆车是在江浦搭到的,在此之前,他足足走了3个小时。
“当时我是从长江大桥往江浦方向走,走了一会发现一个加油站,加油站是非常好的搭车地点,因为司机会停。我给司机讲了以后,他们就说旁边有长途汽车站,可以坐长途汽车走。我说我不坐长途汽车,他们不能理解,谁也不愿意拉我。”后来,加油站工作人员看胡蓓蕾背着大包到处找驾驶员搭讪,害怕是坏人,就把他赶走了。
走了3个小时,路边出现了一家修车铺,胡蓓蕾发现一辆渣土车停了下来,便缠了上去。“我笑嘻嘻地对司机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一是看我走了3个小时,感觉挺可怜的,二是觉得我不像坏人,就让我上车了。”
在宁合高速路口下车后,胡蓓蕾似乎一下子转运了。十几分钟后,他就又拦到了一辆车,到达安徽全椒。在高速服务区,一辆雪佛兰的车主又同意把他带到肥东收费站。在文集收费站,胡蓓蕾碰到了一辆奥迪,司机姓陈,经常往返南京西安做业务。“他说自己朋友比较少,我们聊得很开心,后来他给老婆打电话,说交了一位朋友。”就这样,奥迪车主一路把胡蓓蕾带到河南信阳西服务区。当天晚上,胡蓓蕾是在服务区里过的夜,“我把椅子拼在一起当床睡,不用花钱。”
搭车宝典:礼貌+学生身份
12月26日,一辆运挖掘机的大卡车把胡蓓蕾带到西安。12月30日,胡蓓蕾在西安三桥收费站搭上了新疆老乡的车。
“那是一辆中巴车,一开始先下来一个老乡问我去哪,我说去兰州。他们看我背了很大的包,就说我行李太多,把门关上了。我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里面说了一会话,最后还是让我上去了。”事实上,这群老乡是回新疆的,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胡蓓蕾带到更远的地方,但胡蓓蕾还是在距离兰州45公里的接驾嘴服务区下车了,“我想走更多的地方,而且当时已经有把握搭到车了。”
胡蓓蕾的信心来源于前几次搭车的经验,他甚至总结出了流程,“首先在路边拦车,司机停了以后,我要很礼貌地跟司机打招呼:您好,我是南师大的学生。一般情况下,我都知道他行走的方向,但还是要问一下是不是往西北方向走。问完之后,我就要讲我一路过来的经历,大多数司机听完海普都会带上我的。”
胡蓓蕾把搭车成功的关键归结为能否在最短的时间里赢取司机的信任。“我们在搭车的时候会很害怕,会想车万一出意外怎么办?可是换个角度,如果你是司机,有人在拦车,你心里会怎么想?所以我首先必须表明自己学生的身份,然后用微笑让司机打消这种疑虑。”
12月31日,胡蓓蕾搭一辆小卡车到达兰州,住进了40元一天的青年旅社。他买了点瓜子和啤酒,“看了会电视,就当跨年了。”
卡车司机戈壁滩上“捡”走他
今年1月3日,胡蓓蕾从西宁出发,在城边的收费站遇到一辆奔驰,车主把他带往附近的一个县城,“这是我回家途中坐的最好的一辆车。”下了奔驰,胡蓓蕾沿高速走了大半个小时,突然看见旁边的便道上有一辆拖拉机。于是,他翻过铁丝网上了拖拉机。随后的两天,是旅程中最艰难的时光。
当天晚上,胡蓓蕾搭着小卡车到达张掖民乐县,准备第二天往酒泉赶。结果一觉醒来,司机发现小卡车的油箱被冻住了,只好点火烤油箱。低温考验的不仅仅是油箱,从南京出发的时候,胡蓓蕾上身只穿了一件内衣、一件毛衣、一件棉袄,但到兰州之后,他就开始往身上加衣服,“最后加到5件,还有围巾帽子什么的,反正能穿的全部穿上了。”
1月5日,从酒泉去瓜州的路上,有位司机只走了一半路,就把胡蓓蕾放到高速公路的桥洞下,让他去拦车。那是一块戈壁滩,虽然离瓜州很近,但风非常大,还卷着黄沙。事后回忆起来,胡蓓蕾还有点后怕,如果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拦不到车,“就麻烦了。”
胡蓓蕾只好爬到高速公路上,前面几辆车都没停,后来终于有一位卡车司机想带他,可由于路滑,卡车滑了100米才停下来。胡蓓蕾说,“当时风大得都能把车门吹跑,卡车里有两个人,司机拼命拽着车门,另外一位师傅就拉我上车。”到瓜州之后,这位热心的卡车司机还想给胡蓓蕾100元钱,“我哪能要啊,人家都这么帮我了。”
警车载他去网吧过夜
一路上,胡蓓蕾坐过奔驰、奥迪,也坐过拖拉机和各种卡车,最传奇的还是在新疆哈密坐警车。他笑着说,“马路上跑的车我基本上都坐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1月6日凌晨,到达哈密后,胡蓓蕾本来想找个招待所住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丢了。起初,他准备找个通宵的小饭馆。可服务员却说不让通宵。无奈之下,胡蓓蕾只能找个网吧过夜。往市区走的路上,一辆警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原来是警察看胡蓓蕾大半夜在路上晃悠,怀疑他是坏人。“我赶紧掏学生证,证明自己是学生,然后跟警察说了这一路的经历。”也许是怕胡蓓蕾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安全,最后警察用警车把他带到一家网吧过夜。
后面的旅途就比较顺利了,从哈密到七克台,再到吐鲁番。1月6日,在吐鲁番,胡蓓蕾拿出了写有“乌鲁木齐”的纸牌,成功搭上了司机何师傅的帕萨特。当天晚上,他就在距家不到1公里的路口下车。
“我要证明世界没那么糟”
辛辛苦苦13天,可胡蓓蕾回家第一顿只吃了水饺,还是家人晚饭吃剩下的。因为家人根本不知道他会在1月6日晚上到家。“我说的是1月7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胡蓓蕾说。
在旅程中,胡蓓蕾几乎没和家人联系,唯一的一次是要钱。“我怕碰到打劫的,出发的时候就带了160元。不过我到一个地方就要吃当地特产,所以花掉了一些钱。到西宁的时候,我跟爸妈说没钱了,我妈给我打了一些钱。”不过,胡蓓蕾没提自己搭车回家的事。直到乌鲁木齐当地的记者上门采访的时候,母亲才知道,“她把我骂了一顿,说我胆子太大了。我之前之所以不敢告诉他们,主要是怕他们担心,我觉得在外面还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胡蓓蕾说,自己算过账,这13天一共花了200元,主要用在了吃饭和住宿上。如果是坐火车回家,也要花这么多钱,“但相比之下,搭车的收获大多了。从小到大,父母都教育我们外面很危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其实外面的好心人非常非常多。比如我带了一双解放鞋,想着在徒步的时候穿的,结果一直没机会穿,因为一直能搭到车。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毕业后想开青年旅社
胡蓓蕾是个思想到处飞的人。搭车回家没消停两天,他又去了天池,直到1月14日才回乌鲁木齐。今年暑假,他还打算和朋友一起骑车去西藏。“之前是从成都过去的,这次我想从乌鲁木齐或者从喀什穿越青藏高原。”
旅行归旅行,已经大四的胡蓓蕾和所有应届毕业生一样,都无法回避找工作的问题。胡蓓蕾的父亲是煤矿技术员,母亲靠打零工为生。这个家庭算不上富裕,因此父母都希望儿子毕业后能考公务员,可胡蓓蕾本人却并无此意。
在西宁住青年旅社的时候,胡蓓蕾认识了一位哈尔滨的朋友,“他要先去拉萨,然后通过搭顺风车的方式去成都,我觉得他和我是一类人。”这让胡蓓蕾产生了在乌鲁木齐开一家青年旅社的想法。“大学毕业后,我想开一家青年旅社,可以让全国各地的驴友互相认识,我也可以认识很多人,知道其他人的经历。”
胡蓓蕾算过,开一间青年旅社需要10万元启动资金,可自己的父母拿不出这笔钱,“所以目前只能是一个想法。”不过,习惯先斩后奏的他说不定又会干出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事情来。“如果毕业前凑到10万,我肯定先把旅社开起来,然后再请父母去参观。”说到高兴处,这个家伙又刹不住车了,“你来乌鲁木齐就住我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免费。”
从小到大,父母都教育我们外面很危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其实外面的好心人非常非常多。比如我带了一双解放鞋,想着在徒步的时候穿的,结果一直没机会穿。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胡蓓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