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发生在东直门长途客运枢纽站内的两拨技校学生群殴事件曾引起社会关注。在混战中，一名15岁的少年被扎身亡，另三名未成年人受伤。
昨天上午，持刀伤人的北京电子信息高级技工学校学生学赛超被控故意伤害罪在北京市二中院受审。对于参与群殴的原因，学赛超在法庭上称，看到同校的“干弟弟”被人打了，所以就过去帮忙。
现场：家属举牌要求惩凶
昨天上午，作为涉案中唯一一个成年被告人，学赛超也同样在少年法庭接受审判。与普通法庭相比，少年庭色彩明亮的“圆桌式审判台”增添了些许温情。
上午9时45分，20岁的学赛超在法警的押解下，低着头走进了法庭。随后，他一直低垂着头，在回答法庭讯问时也不敢抬头。夺走儿子生命的凶手近在咫尺，坐在刑事附带民事原告席上的死者的母亲孙女士突然将一张写有“要求严惩杀人凶手”的纸板竖立起来。法警见状立刻阻止。因孙女士曾在警方作过证，她被法官要求先出庭，待民事赔偿阶段入庭。
学赛超家住密云某村，案发时就读北京电子信息高级技工学校二年级，绰号“二刀”。至于绰号的缘由，他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据检方指控，2010年10月15日13时许，在东直门长途客运枢纽站内，因16岁的晓晨(化名，另案处理)被打，学赛超即上前伙同晓晨等人与小羽(化名)以及另几名未成年人互殴。混战中，学赛超持尖刀刺中小羽胸腹部数刀，刺穿胸壁、心脏及肺脏，致其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还导致另三人受轻伤或轻微伤。案发时，15岁的小羽刚被北京市工贸技师学院录取一个多月。
陈述：希望有机会重新做人
对于作案刀具，学赛超表示，一年前，他出于喜欢就买来放在家里，案发前一周带到了学校，准备切水果用。学赛超承认，学校不允许带危险物品，不定期会去宿舍检查。
“我非常后悔，每天都睡不好觉。我和家人会尽最大努力赔偿，希望法官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让我有机会照顾受害者的母亲……”听到学赛超提及自己，孙女士厉声打断，“别提我！”遂将脸别了过去。
据悉，当时参与打架的有30多名学生，因很多学生还不满16岁，故检方没有追究其刑事责任。而另几名已满16岁的人，则以聚众斗殴罪提起公诉。而引发这场血案的导火索，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竟然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案发前，被告人所在学校的学生贾某到其他宿舍找同学。宿舍有人看到陌生人进来，劈头就问：“你是哪里的？”“管得着吗？是不是来这个房间都要经过你同意？”两人因此发生口角，后动起手来。同学劝开后，两个人仍不罢休，决定约在东直门车站好好“摆摆理”。
为了不让自己吃亏，两个同学各自找来自己人助阵。而就读于另一所学校的小羽正是其中一方的后援力量。因是外校生，即便是同一方的人，也有很多人不认识他。
当天，正在等车的晓晨看到两方即将燃起战火，没想到真因为几句话言语不合而落了一顿打。看到干弟弟受了欺负，学赛超也参与进去。
庭辩：家属索赔464万元
昨天的庭审中，小羽的母亲孙女士对检方认定的罪名提出了异议：“扎了他肚子一刀，又冲胸口扎三刀，不就是想把小羽扎死吗？”法庭上，孙女士提出了464万余元的赔偿金。除了丧葬费、死亡赔偿金等，还有孙女士的被抚养费和精神损害金等等。“他是故意杀人，所以要多赔偿些！”孙女士的律师解释说。
对此，公诉人认为，被告人多次供述其是乱刺，其他证人证言也无法证明其故意杀人。此案是互殴，被害人也有一定的过错。学赛超的辩护律师称，他们只认可两万余元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等共计28万余元。“小羽死亡时还是农村户口，应该按农村人口的赔偿标准来赔付，这笔钱是26万余元。其他的跟本案没有关联性。45岁的孙女士具有劳动能力，主张被抚养人生活费没有法律依据。”
“出门看见男孩背着数码包，我能跟着走几十里，找不到家，怎么去上班？我成天睡不着，熬白了头！”孙女士立刻打断了对方律师的发言。
■聚焦·两个破碎家庭
单身母亲艰难养儿
45岁的孙女士头发花白。中年丧子的沉重打击让她患上了抑郁症。小羽9个月时，父亲酒后驾驶农用车撞树身亡，孙女士靠打零工和做保姆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小羽是体育特长生，上初中时标枪成绩名列全市第一。孙女士觉得，儿子将来有机会就读北京体育大学。不过，喜欢画画的小羽选择了动漫制作专业，“他最大的梦想是去电视台工作。”
“儿子的死带走了她全部的幸福和快乐。”承办此案的检察官孙威这样说道。
愧疚父亲欲卖肾补过
昨天，学赛超的父亲来到法院。对于儿子，学先生心中充满愧疚。学先生1998年犯罪入狱，在儿子成长经历中未能尽父亲的职责。自己出狱没多久，刚想要弥补儿子缺失的父爱，儿子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们会尽力赔偿，现在农村的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其余的赔偿款我会卖肾来补上。”学先生说。
■庭外调解
亡者家属已获7万元赔偿
按照法律规定，由于大部分参与此次斗殴的孩子都未满16岁，不够聚众斗殴的刑事处罚年龄，无法公诉。如果孙女士提起民事赔偿，不仅诉讼时间长，打官司所花费的成本也比较高。
为此，孙威检察官将涉案的几个孩子和家长请到检察院。他给大家播放了三段视频：一段母亲剖腹产全过程；一段十几分钟的纪录片；最后是一首写给母亲的小诗。渐渐地，大家的眼里都有了泪光。家长们当场表示愿意赔偿孙女士。“我就是想让这些孩子真正用心去感受一个母亲的不易，也试着去体会小羽母亲的丧子之痛。”孙威说。目前，孙女士已拿到了三个学生家长的赔偿共计7万余元。
■新闻延伸
技校学生管理有改进
据了解，长期以来，技校学生犯罪率要高于普通高校。此案发生后，孙威检察官曾两次到涉案学校给学生们上法制宣传课，他说学校在管理方面也有了改进。
昨天下午，记者给两家学校打电话。一所学校负责招生的老师说不清楚此事，另一所学校保卫处的工作人员表示，学校有专门的发言人，自己不便回答。
据了解，小羽所在的学校现已在校门口新配备了刷卡机，学生进出学校都会有刷卡记录，自动发到家长的手机上。此外，只要学生不在校，老师会第一时间通知家长。
晨报记者 颜斐
■案件回放
干弟弟挨打冲上前帮忙
“指控属实。”法庭上，学赛超低着头，声音缓慢地叙述了案发当天的经过。据学赛超说，当天放学后，他来到东直门车站，准备坐980回密云。“当时，我并不知道有人在打架。”学赛超说，他和同学一起去买了瓶水回来后，看见晓晨正被一群等918车的人殴打，脖子和头部都受伤了。“他是我们学校的，是我2009年认的干弟弟。”
学赛超说，晓晨后走过来说他头疼，还给他指了指那帮打他的人。对方后来也跟了过来。有人还说打错了，站了一会儿就往回跑。“我拽住一个正要翻栏杆跑的人，就想让他们给晓晨看病。”
学赛超说，那人回身打了他一拳，自己就踹了他一脚。看到同伴被打，刚离开的那群学生又纷纷返回“救人”，小羽也在其中。学赛超和晓晨以及另外两个同校的学生被那群人围在中间，拳脚向雨点般落下来。“当时很乱，我被打懵了，不知怎么就掏出了刀，拿着刀乱比划。
学赛超表示，他并不认识小羽，扎死对方仅仅因为离他最近。有目击证人证明，行凶后，学赛超将刀给了他人后坐车回了家，后来去对方家拿刀时被警方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