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大学滨海学院三年级学生龚浩今天午时带着一名男婴来到天津市大港区板厂派出所报案称,这名男婴是自己于6月19日捡到的。
他表示,当时一名陌生女士托他临时照看孩子,随后不知去向。龚浩将这个婴儿带回学校,随后寄养在一户好心人家里。
这个20岁的男生对警察重申了自己昨天在社交网站上记录的内容。在他看来,这段经历的意外程度是令人“尖叫”的。
龚浩称,6月19日中午,自己在铁路北京南站的一家餐厅用餐时,来了一位推着婴儿车、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士,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就走开了。他强调,虽然自己没有当时答应,也“没有任何义务”照看,但出于爱心还是代为看护。他以为这名女士只是去了洗手间,或者只是去打一个电话。
然而据他回忆,大约1个小时之后,孩子“玩命地哭”,女士却不见踪影,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起初,他不敢去碰孩子,因为它看上去弱小得“脖子碰一下都会断”。他向人求助,但人们只是看看,不敢接手。他回忆说,后来自己看到了窗外一个黄色的身影,冲出去发现了那名女士。然而没有追上,只找到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龚浩说,拨通电话后,对方只是哭泣,恳求他帮忙。“接着我愣了,没有任何人或经历能告诉我该怎么做”,他说,旁边有人劝他离开,有人劝他报警。他“凭着记忆里的姿势抱起了他”。“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最小心地一次,远比抱百十万元的古董小心。”
这是一个耳朵较大、头发浓密、生有湿疹的男婴。他后来打电话追问那名女士获知,孩子生于6月9日。
婴儿车里还有奶瓶和半罐奶粉。龚浩说,身旁两位热心阿姨指挥自己照顾孩子,但她们避免接触孩子。他还注意到,也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仿佛在述说一件很可笑的事”。
多方求助未果,龚浩带着孩子乘上了回天津的火车。回校的遭遇令他悲喜交加。
在他的回忆中,这一路上遇到了热心的列车长,教他怎样“抱孩子”的阿姨、为他四处咨询怎样处理这类事情的出租汽车司机。同时也有一些陌生人听说此事后尾随他,“共有6拨人”提出想要带走这个孩子。甚至有位女士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让他“别管了”,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宝宝。
“我确实一点没有挣扎,每一次我都很坚决地拒绝了。”龚浩说。
为了证明自己,他尽可能记下了一些路人的联系方式,并随后提供给了校方。不过他拒绝向所有记者提供这些信息,也不愿再谈起此事。
“我不想出名”,他说。
回校的路上,龚浩打电话请同学帮忙购置了婴儿用品,并请两位好友到火车站接站。他说,几乎每个听到此事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质问他“是不是开玩笑”,第二反应是问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这个社会总要有些‘脑子坏了’的人,如果没有‘脑子坏了’的我,也许这个孩子会死,会成孤儿,会被牵走,如果没有那么多‘脑子坏了’的人,这个社会早就完了。”他说。
在南开大学滨海学院,他得到了同学的协助。很多同学到宿舍围观。宿舍里,“几个大男生手忙脚乱地换尿布、煮奶粉”,尽管嘴上虽然说他“愚蠢”。这使自认比较“特立独行”的龚浩,“忽然生出了很强的群体感”。
6月19日下午,大港当地一户人家闻讯后也赶来了寝室,并带婴儿去医院做了体检。他们是龚浩做家教时认识的。
确认孩子身体健康后,这家人放心地将孩子带回家里,全家人轮流看护。其中一位家人对记者说,他们只是代为看管,之所以先做体检,是怕万一孩子有生命危险,承担不起责任。
过去两天里,大港区这户姓汪的人家一直负责照顾这名婴儿。“我们给他取个名字‘来福’。”拒绝透露姓名的男主人说,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幸福。
“来福”目前的多数时间是躺在人的臂弯里甜美睡眠。
龚浩开玩笑称“来福”是自己的“儿子”。事实上,他的父母——一对远在江西省的警察夫妇,也一度怀疑这个孩子是儿子不愿承认的私生子。
父亲以“审讯嫌疑犯”的方式多次审问了龚浩,并表示如果真是私生子,就“抱回家,别闹了”。
19日晚,龚浩给父母打了近3个小时电话交代此事。父亲几乎“骂”了他两个小时,母亲则急得表示要飞到天津。
“妈妈说,他们希望我做一个有正义感有良知的人,遇到昨天的事情,他们大概也会作出和我同样的决定”。龚浩说。不过身为警察的父母担心他卷入某种“阴谋”。
目前谁也无法确定这名弃婴的生身父母。而那位将孩子交到龚浩手里的女士,电话也难以打通。
她有时恳求他只帮忙“照顾两天”,两天后自己会来抱走孩子,表示自己确实有“难言之隐”。有时她否认那孩子与自己有关,表示那只是朋友的。
她还表示,龚浩如果不想管,就把孩子交给警察,自己以后会去联系。
龚浩也向自己的辅导员杜晓聪报告了事情的经过。今天上午,他给学校写了一份书面说明。
南开大学滨海学院党委书记张景荫告诉记者,学校认为当务之急是为婴儿找到安全、合法的去处。因为无论本校师生还是热心人士,都没有办法确保一个出生只有十几天的婴儿的生命安全。
已有一些民间机构及陌生人联系南开大学滨海学院及龚浩本人,希望收养这个弃婴,均被拒绝。
张景荫说,该校从未遇到过此类事情。他谨慎地咨询了南开大学社会工作与社会政策系教授陈钟林,并随后联系了天津市儿童福利院。
今天下午,在警方、校方及民政局的协助下,这名弃婴在大港医院做了体检,发现有轻微肺炎,今晚被转往天津市儿童医院治疗。
张景荫还告诉记者,学校下一步将调查核实此事。如果事情确如龚浩所说,那么在他身上体现出的“不逃避、敢担当”的责任感,令人为这个年轻人感到高兴。令人感动的还有帮他照顾婴儿的外界好心人及本校师生自发表现出的爱心。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社会就好得多。”张景荫说。
今晚,龚浩表示自己目前“喜忧参半”。孩子的去向有了着落令他高兴,然而孩子被确定为弃婴令他难过。他仍然希望找到孩子“狠心”的亲生父母。
对于孩子离开自己,他表示感到“失落”。前天他见到这个孩子时,找不出确切的形容词,但确定“无法将他与‘漂亮可爱’之类的词语联系起来”。
但在过去的48小时里,他为这个孩子取了好几个名字,希望“儿子”能有幸福的未来。一个特殊的名字是以他的姓氏和专业命名的:“龚业工程”。
他认为此事已经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不过他也表示,自己没有去考虑太多可能的麻烦。
在社交网站上,这个年轻人强调,人们不应当沉沦,应该“守住良知、守住本心”。
“我只知道,如果所有人都选择冷漠,宝宝会完蛋的,想要孩子健康就必须有人做些什么。既然必须有人得站出来,那为什么不是我?我没有什么做道德楷模的想法,只是觉得人活着就该坦荡荡,只要事情是对的,何必总去担心结果?瞻前顾后解决不了问题。”
本报天津6月21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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