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救学生致双腿截肢教师:假如再选择还是会救

本报记者进入重症监护室探视张丽莉帮其推轮椅。

张丽莉在ICU病房内（5月23日摄）。 新华社发

　　教师节即将来临 本报记者对话仍在重症监护室的“最美女教师”张丽莉：

　　危急时刻，毅然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空的“最美女教师”张丽莉至今仍然感动着无数人——三个多月前，她用大爱将学生推出死神的魔掌，自己却因此永远失去了双腿……

　　如今，张丽莉已经乘坐火车赶赴北京，接受第二阶段的康复治疗并安装义肢。在离开哈尔滨前，张丽莉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绑起鞋套，穿上厚重的重症室专用工作服，在***的带领下，记者就这样走进了“最美女教师”张丽莉的病房，以及这个她用爱织起的世界。

　　文/图 本报驻上海记者贺涵甫

　　回放：女教师救学生自己被车碾

　　2012年5月8日晚8时38分，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市胜利路北侧第四中学门前，一辆客车在等待师生上车时，因驾驶员误碰操纵杆致使车辆失控撞向学生，危急之下，教师张丽莉将学生推向一旁，自己却被碾到车下，造成双腿截肢，另有4名学生受伤。

　　据调查，肇事车辆与前方停在路边的另一辆客车相撞，顺势又撞到停靠在路边的同向客车及对向的小车。

　　此时正值晚课放学，十九中学教师张丽莉在疏导学生过程中，发现车辆撞向学生，危急情况下，她奋力将学生推向一旁，自己却被碾到车下。

　　据了解，张丽莉今年29岁，是第十九中学的语文教师。被撞伤的学生和老师都来自第十九中学。

　　经抢救，张丽莉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近况：

　　读书、看奥运，去北京装义肢

　　《媒体》：今年5月，您受伤的当晚，广州的许多读者也为您揪着心。看到您现在已经能坐上轮椅，我们都由衷地为您高兴。现在伤口愈合情况怎么样？

　　张丽莉：伤口基本闭合了，也慢慢适应了坐在轮椅上进行一些简单活动。这段时间主要是做点康复性的练习，包括上肢和背部等。

　　《媒体》：这么大的创伤很多人或许根本接受不了。

　　张丽莉：我总希望把笑容带给别人，一如曾经在课堂上面对我的学生一样。受了那么大的伤，如果心里一点都不觉得痛苦，那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强迫自己乐观起来，用坚强去化解痛苦。人终其一生，快乐或者悲伤都不会让生命增加一天。所以，我宁愿用快乐和乐观，来填满我今后的人生。

　　《媒体》：平时在病房都会做些什么？

　　张丽莉：主要也就是看些电视节目，电视剧比较喜欢看海清主演的，几乎每一部都看。前段时间一直关注伦敦奥运会，特别是刘翔退赛的一幕，让我很难忘。世界冠军在享受荣耀的同时，也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需要理解和宽容。

　　《媒体》：有没有关注到那个参加短跑的“刀锋战士”奥斯卡·皮斯卡利乌斯？

　　张丽莉：当然看到了，他是首个参加健全人奥运会的残疾人，非常令人钦佩。作为一个残疾人，她要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艰辛。那天看直播的时候我还在和家人打趣呢——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健全人，还不一定能跑过他。

　　我接下来要去北京进行下一阶段的康复疗程，并安装义肢。我多么希望安上义肢后可以和他一样健步如飞，但医生告诉我，我康复的难度要比他大很多，因为我是高位截肢，连膝盖都没有保住。如果膝盖还在的话，我想我的康复周期也会缩短很多。

　　《媒体》：床头的这些医学书是您平时经常看的吗？

　　张丽莉：久病在床，自然就会关心起和自己相关的那些医学常识。照顾我的***有时候还会跟我开玩笑，说我现在都能“抵得上半个专家”了。

　　刚住院的时候看得比较多，毕竟要从健康人的思维方式转换成残疾人，有个很痛苦的过程。我不断对自己说要接受现实，但有时候又实在接受不了。就算到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心头依然还有一些阴霾。所以，我尝试让自己多接触些积极的信息。

　　心声：从未想用双腿换来什么

　　《媒体》：您原来带的班里有多少个孩子？来看望过您吗？

　　张丽莉：暑假里来看过我，他们中80%都考上了当地重点高中，让我非常欣慰。出事后，正好是准备中考的关键时间，我再三让他们不要来医院，以免耽误复习迎考。但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把我的照片加入到他们的毕业照中，让我很惊讶，也很感动。

　　《媒体》：是否了解过所救的学生是不是自己班里的？

　　张丽莉：救人的刹那，我也不知道被救的是不是自己班里的，更不想让那几个孩子知道。无论是不是自己班级的，那个瞬间，都应该去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是因为毕竟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想让孩子一辈子为我内疚。我救人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我不想用自己的双腿去换来什么。

　　期待：离开轮椅可正常行走

　　《媒体》：如果条件允许，是否还愿意重新回到讲台？

　　张丽莉：我当然无比渴望有这么一天。但现在，很多东西由不得我做主，最要紧的就是眼前的康复治疗。我最希望的，就是装完这个假肢后，我就可以离开轮椅，至少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行走。

　　目前希望快速调整心态适应康复训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得先把本钱攒好。恢复的过程一定很痛苦，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能更坚强一些，学会坚持，把每一天都当成新的一天去挑战。

　　《媒体》：我想很多人都希望能聆听您重返讲台的首堂课。

　　张丽莉：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对讲台下的孩子们说，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珍惜你的每一天，珍惜当下！

　　《媒体》：在康复的过程中，也受了不少苦吧？

　　张丽莉：只要天气变化，伤口附近就像有几千万只虫子在爬，那种钻心的难受，一般人根本体会不了。不过，这么大的难关都走过来了，之后的治疗，我相信自己一样可以挺过去。

　　《媒体》：马上要到教师节了，想过要什么礼物吗？

　　张丽莉：孩子们可以快速适应高中生活，在新学校依然取得好成绩，就是最好的礼物！

　　幸福：丈夫依然在我身旁

　　《媒体》：大家都称赞您是“最美女教师”。您在拯救孩子的同时，忘却了自己的生命。

　　张丽莉：也没有那么崇高啦。不过每当想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对自己说，我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不去救他们，我一辈子会不安的。

　　4个花一般的孩子，甚至连花蕊都还没有绽放开来，他们的人生还刚刚开始。如果要做交换，用我一个家庭的不幸换来4个家庭的幸福，很值得。假如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媒体》：当您醒来，知道自己失去双腿，依然可以勇敢面对，这让人由衷感动。

　　张丽莉：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的80后女孩。我也曾经痛哭过。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但我告诉自己，要接受现实。即使没有了双腿，我至少还能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还有那么多人间真情，我真的很知足。

　　《媒体》：家人一直陪在身边吧？

　　张丽莉：家人换着花样给我做菜，医生、***也不断嘱咐我多吃点。我都胖出双下巴了。除了医务人员，我特别想感谢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是他们给我力量。出了那么大的事，丈夫依然在我身旁，精心呵护，有这些，足够了。

　　入党：人生中一个重要时刻

　　《媒体》：一些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对您来说或许就会力不从心，有心理准备吗？

　　张丽莉：现在感觉还不是很多，毕竟在医院里，翻身、上洗手间都有***帮忙，她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严格来说，我还没有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活呢。

　　要说心理上的落差总是有的，原来自己举手便能完成的事情，现在都要拜托别人帮忙。但生活总要继续，调整心态，逐步适应，让自己尽快融入新生活。

　　《媒体》：今年7月1日，您入了党。在病房里进行入党宣誓，这个回忆很难忘吧？

　　张丽莉：确实，入党是我多年以来很大的一个心愿。16岁时，我递交了自己第一份入党申请书。工作后，又交过3次。在我重伤后，是党和政府第一时间伸出温暖的大手，帮助我渡过难关。入党后，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入党是我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