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回家种地父亲服毒 自称自身处境具普遍性

2012/10/22 15:14:14 作者:nvwu 来源:女物情感网
10月11日,一段只有3分钟、名为《研究生毕业回家种地,老父气绝服毒》的视频被上传到网上,随即引发热议。在河北保定阜平那个不足百人的小山村里,找不到工作的苗卫芳及其家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今年5月,苗父选择了服毒自杀……

  10月11日,一段只有3分钟、名为《研究生毕业回家种地,老父气绝服毒》的视频被上传到网上,随即引发热议。

  视频的主角叫苗卫芳,2011年7月从河北大学毕业时已经40岁。作为一名大龄硕士毕业生,他没能如愿找到一份理想的稳定工作,便回到村里种地。他是村子里有史以来第一位研究生,曾是村里的骄傲,现在则成了“反面教材”,村民们说他“书都白读了”。

  在河北保定阜平那个不足百人的小山村里,找不到工作的苗卫芳及其家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今年5月,苗父选择了服毒自杀……

  四十岁的研究生 小山村的新农民

  苗卫芳出生的小山村叫柳树沟,位于太行山深处,需要步行20公里才能搭上去县城的汽车。2008年,小山村飞出了一只“金凤凰”———37岁的苗卫芳被河北大学中国近现代史专业录取为全日制研究生。

  苗卫芳的父亲苗风山感到非常自豪,在村里甚至有点炫耀。苗风山与老伴均疾病缠身,家中一贫如洗,他觉得考上“状元”的二儿子能够改变家里的现状。“考了一个好学校,以后就会有一份好工作”。

  苗风山没想到,他引以为豪的儿子三年后毕业时,非但没找到一份好工作,反而要回到村里种地。苗卫芳说:“我是父亲全部的希望所在,我因为没找到工作回村种地,父亲有种绝望的感觉。如果当初他没抱着那么大的期望,打击可能会小一些。”

  苗卫芳是村里第一名研究生,回到原点的他一下子从榜样变成了“反面典型”。“村里人背后议论纷纷,也有当面说的,多是讽刺、嘲笑。”苗卫芳说,“跟邻居借自行车都借不到,大家不搭理我。像我这种情况,村里人都觉得可笑、可悲,难以理解。”

  苗风山一般都待在村里,不大外出。村民们对儿子的非议,苗风山听到、见到的,比苗卫芳更多。苗卫芳说自己心里还有一些追求,想一边种田一边写作,“还有理想支撑,还没有完全垮。我多少还有点自信,父亲则完全没有支撑,精神支柱完全倒了”。

  今年5月25日,67岁的苗风山利用去女儿家走亲戚的机会,在药店买了一瓶安眠药藏在身上,回到家后趁老伴睡熟时服下。幸亏发现及时,经过抢救才捡回一条命。苗风山事后说:“我想一死百了,烦心事再也看不到了。”苗风山很后悔供儿子念书。

  父亲出事后,苗卫芳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是被迫出来的,怪不得很多青年学子也是在外面飘着,都不敢回去。自己能承受,但是父母不能。” 苗卫芳觉得自己的处境具有普遍性,主动邀请拍客拍摄他的经历,“我不否认我想引起关注”。

  读研三年有著述 找份工作有难度

  苗卫芳是一个文艺青年,在校读研三年,除了写作一部学术专著,还用业余时间写出长达30多万字的以代课教师为原型的长篇小说《二月兰》。毕业后,苗卫芳一心想找份稳定的工作,想一边工作一边搞创作。可一年多过去,还在待业。

  “其实,我对工作要求并不高,就想稳定点,政府或者事业单位文员,或者公办老师,或者科研机构的,图书馆也行。”苗卫芳说今年已经41岁,不可能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去打拼,或者创业,“我的梦想是文学创作,所以就想有个稳定的环境,业余可以安心创作”。

  因家庭贫困,苗卫芳读到高二时曾被迫辍学。他曾在当地槐树中学做过代课教师,那时,每月薪酬只有240元,除了日常开销已所剩无几。于是,苗卫芳开始四处找工作,结果是要么在公立学校代课,要么去私立学校打工。

  苗卫芳一直希望自己读研后,可以改变这种状态,谋求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可毕业后处处碰壁。“现在招聘一般都需要考试,对年龄也有限制。像公务员考试,研究生毕业年龄限制为35周岁,我毕业时已经40岁了,名都报不上”。

  苗卫芳的研究生导师———河北大学教授刘敬忠也认为,年岁大了找工作确实存在困难。刘敬忠说,苗卫芳读研期间非常刻苦,可就是有点“迂”,不善交际,书生气太重了。

  苗卫芳的经历被拍成视频上网后,网友的意见一分为二,有的表示同情,觉得大学扩招后,研究生“也不值钱”了;有的则认为苗卫芳找不到工作,主要是他“眼高手低”。苗卫芳自己觉得,找不到工作与自己的性格有一定关系,“网友们可能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苗卫芳说,如果仅仅是为混口饭吃,到城里打工也是未尝不可的。“但读研以后,做不到这一点”。

  苗卫芳强调自己读研并不是想混个文凭,而是用心在学,他觉得自己是钻进学术研究里出不来了,要出来就很痛苦。“我读研期间是有研究成果的,我自认为我的这些成果是能够提高就业层次的。我觉得能够匹配一份稳定的工作,这种想法没什么可以非议的,是很正常的”。

  知识能改变命运?这个问题不好答

  苗卫芳还有一个哥哥和妹妹,都在家务农。“我哥哥和妹妹都没有考上大学,我就暗暗地想争一口气,为父亲、为自己争口气,也要考出去”。

  1999年大学开始扩招,2001年教育部出台新政策,允许25周岁以上公民参加高考,彻底放开高校招生年龄限制。这一年,30岁的苗卫芳边教书边开始自学考试,先拿下自考专科学历,后取得自考本科学历。2008年,他成了全日制研究生。

  “读研深造,让我的思维方式上了一个台阶,让我自己对世界、社会有更深刻的认识,但恰恰是这一点,使得自己更接受不了去社会上飘着、打工为生”。

  苗卫芳说自己大学本科学的是中文,难免会有一些“耕读情结”,就像陶渊明那样。“不过,这毕竟是一种逃避,我也知道这是一种逃避”。

  而回乡种地,苗卫芳现在也认为不是个好选择:“想回农村‘耕读’,实际上不可能了。它会把你逼出来,我就是个例子。农村毕竟是个小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而且往往是宗族色彩浓厚,低头不见抬头见,时刻会受到别人的议论和非议,很难承受。”

  “我身边有很多农村来的大学生,又没有稳定的工作,又回不去农村,就打零工飘着。”苗卫芳觉得像他这样从农村里走出去的知识分子,总有一种尴尬。“自己是城里人吗?不是;是农村人吗?也不全是。这是心理和文化上的一种尴尬。”

  “父亲出事后,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就生活上而言,读研这段经历对自己没什么帮助,反而有害,有点后悔读研了。”苗卫芳注意到研究生近些年一直在扩招,自己可能也是受惠于扩招政策,但“现在研究生培养真是有问题,如果不需要这么多学术性研究生,就不要招这么多。这种投资,得不到什么回报”。

  记者问苗卫芳:“当初希望通过深造改变命运,现在觉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吗?”苗卫芳说:“这个问题真难回答。以我的经历来看,就很尴尬……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