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父亲说村里要押土地了,这三层楼的房子会算一笔钱,希望我放弃这笔钱,分给哥哥和妹妹。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再怎么我也是这个家的儿子啊。陆群嘴快:“怎么,他不是你们亲生的?我还是头回知道呢。是你们捡的,还是过继的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母亲说话了:“这些年,你们都在外面,也没有怎么照顾家里,当然,钱是给了一些,这也证明你们不缺钱啊。我们扯平了,以后你哥和你妹离得近一些,我们还得靠他们呢。”
这次的团年不欢而散,我们初二就启程回家了。陆群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指责我,也不和他们争一下。虽然钱不多,但也是我们应该得的,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那么好说话?
我的耳朵到后来已经听不进她说的任何的话,我沉在自己的思维里。我觉得痛心,我想痛哭一场,觉得自己好像被驱逐出户了。虽然,后来大家知道我愿意放弃自己的那部分,都很高兴,还是像往常对我一样的亲热,但是我对他们再也热不起来了。
是我有错在先吗?长久以来忽略了对父母的关心?是的,他们说过想到我这里来住住,说总在大哥、小妹还有村里的亲戚朋友面前说我多么有本事,有时候人家会顶他们,有本事的儿子怎么没接你去住住?他们都推说我们接过他们,只是他们自己晕车。据说我每次寄的钱,他们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有时候给我打电话,总是想了又想,生怕打得不是时候,我老婆发脾气嫌烦……
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我不麻醉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么些年来,我一直用钱来平衡,其实两边都没有平衡,为了多赚钱给老家,我把自己搞得像工作狂,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有。陆群有时甚至发烦:“你赚的钱,又不是都落到我和孩子身上了,为什么还要把本属于我们的时间都奉献出去?”
这次回来,陆群把在老家发生的事情说给她父母听,她父母说幸亏从前有先见之明让我立了保证,还说这样的人家,断了来往也不可惜。他们一边说一边笑,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这几天,我觉得孤独得很。很想一个人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场。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妻子和孩子。一边是给予生命的大家庭,一边是创造生命的小家庭。两边都有责任,两边都需要付出爱。但是对于鱼跃龙门扎根城市的大多数凤凰男,这都是一道难以平衡的方程式。
女方家庭能够想到的最简单干脆的办法就是多给一些钱老家那边,然后省一些打扰和麻烦,花钱买清净。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真的可以用钱来摆平一些事情,但是渐渐地,那边的亲情也就淡散了。这是钱都买不回来的。
这样用钱来摆平亲情的凤凰男,也许一阵子会成为老人和家人的骄傲。时间长了,会在心理上被他们排除在外,因为人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亲情与陪伴。
不怪别人无情,是你因小失大。挽救的办法,就是有钱无钱,以后常回家看看。不管以后那个家的家产还有没有你的份,至少在血缘上、心理上要让他们感到,你是他们的一员。这样的满足,同样是用钱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