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余名村民疑荒山被卖上山刨树苗(组图)

村民刨去刚栽种的树苗。

十余名村民在拆尚未封顶的房屋。

　　文/图 记者 刘瑶

　　苏璐萍 见习记者 朱耘

　　11月1日，乌鲁木齐市八道湾村400余名村民先拔了别人在近400亩荒山上栽的树苗，后推倒了别人在村里宅基地上建的房。

　　村民之所以拔树、拆房，只因：“外人”在自家地盘儿上动土，村委会却无任何回应——村边荒山突然易主、村里宅基地给了非农户。

　　事件一

　　400余村民上山拔树苗

　　11月1日上午10时30分，八道湾村一位村民打来急电，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村的近400亩荒山被外人占了，一夜之间栽满了树苗，村干部却一问三不知，我们怀疑有人故意打着荒山绿化的幌子侵占我们的地，现在山上聚集了400多名村民，正准备铲除那些‘外来树’。”

　　接到电话，记者驱车赶往现场看到，位于七道弯路东侧，紧挨八道湾村住宅区的荒山上，400余村民手持铁钎，“热火朝天”地刨着树苗，2小时后，漫山直立的树苗呈“排山倒海”平躺之势。

　　据村民介绍，两天内，村里约400亩的荒山上忽然被种满树苗，问村领导“怎么回事”却被告知“不清楚”。

　　荒山突“易主” 村民疑被“忽悠”

　　“铲树”结束后，村民们聚拢在荒山的一片空地上，在人群中，记者找到了正被“围攻”的八道湾村村委会主任丁金万及村支书康建斌。

　　“我们选你们做父母官就是为了带领村民过好日子，可你们却背着我们将394亩荒山以120万元卖了出去，要不是发现山上突然种了这么多树，我们还被蒙在鼓里。”74岁的村民李云山指着丁金万说。面对村民的质问，丁金万闭口不言。

　　据村民介绍，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该村村民就开始在荒山上耕种。后来，土地有的荒了，有的承包出去用于煤矿开采。在村民的意识里，“这片荒山一直就是我们村的。”如今，村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荒山就易了主，“‘外人’在自家地盘上动土，我们却全然不知，村领导也没做任何解释。”这让村民着实难解。

　　“地是我们的，都被他们种了树，一旦变成既成事实，那这地不就变成他们的了吗？”，一怒之下村民拔去所有“外来树”，并纷纷表示，地是他们的，不经他们同意，谁都不能在上面种树。

　　村主任：荒山属国有 不需村里确权

　　丁金万告诉记者，村干部曾到有关部门询问过，被告知该荒山属国有土地，而非八道湾村的集体土地，“既然不是集体土地，办理合法的土地使用手续自然就不需要经过我们村儿确权，这也是我们不知情的原因。”至于村民提到的120万元“卖地钱”，丁金万说，那是荒山土地平整费，“这块地之前被转手了四五次，都因手续不全被我们阻止了，去年一次闹得比较厉害，差点发生械斗，多方协调后，地的事儿就搁置了。后来我们想着用这块地招商引资搞项目，就找来村里人平整土地，谁知地刚平好，乌市全真新型建材有限公司就持合法手续使用这块地并向村里支付了120.3万元的土地平整费，这钱在村里的财务上有记录。”

　　此时，一位村民指着人群十几米开外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子说，“他就是占了我们这块地的人。”中年男子表示，他就是全真建材公司的法人代表齐树平，并出示了相关土地使用手续，“我是有合法手续的，根据我们荒山绿化的进度，一个星期前我们开始种植树苗，因为之前土地是被村民平整过的，所以公司就给村里支付了120多万元的费用，双方还就此签了协议。”面对被铲光的树苗，齐树平表示，要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在齐树平出示的手续中，记者看到印有乌鲁木齐市国土资源局公章的权属证明复印件，上面明确写道：乌鲁木齐全真新型建材有限公司经规划局选址，拟在水磨沟区喀什东路东延以南进行荒山绿化、塌陷区治理项目建设，兰线面积约251780平方米，经现场调查，该地块在八道湾村行政村范围内属国有土地，地类为牧草地、坟地。根据矿产资源开发管理处提供的坐标，部分界限与砖厂开采范围重叠。(东：林地；南：道路；西、北：城市发展建设预留用地)

　　八道湾村村支书康建斌向记者出示了村委会(乙方)与全真建材公司(甲方)于2010年9月14日签订的“土地开发补偿协议书”，上面标注：根据甲方目前已批准的荒山绿化项目，乙方同意将位于七道弯路与规划喀什路段的甲方规划划线范围内荒山绿化及采空区面积394亩的使用权归乙方所有，界线以市土地局批准面积为准。

　　事件二

　　数名村民自发决定拆房

　　铲完树，400余村民又“浩浩荡荡”地奔赴村里的“新居民点”，称要拆了村里的“违建房”。据村民赵宏刚说，自2005年起，村民申请宅基地难度就很大，多数以“条件不符”拒批。但从2007年至今，村委会却将28块宅基地给了非农户，“眼看自己人没房住，却把宅基地批给了‘外来户’，村上的做法实在让人难理解。”

　　“我儿子今年要结婚，找村上批宅基地却迟迟没有回应，看着‘城里人’在村里盖起一幢幢宅子，心里真不是滋味。”一位农妇擦拭着眼泪。

　　面对此景，村民李云山义愤填膺地质问着村长丁金万，“国家有明文规定不许非农户使用农村宅基地，有这么多的村民都等着批地盖房，你们却把宅基地私下里‘送’给了城里人，还叫父母官吗？”

　　对此，丁金万表示，自2007年以来，是陆陆续续把一部分宅基地批给非农户，但都是为了给村里办事儿。“收取的宅基地土地使用费和本村村民一样，都是4.28万元，外批用地都是由村委会决定的，批给的‘外人’都是一些职能部门领导的亲戚朋友，目的都是为村民办事儿，打点关系。”丁金万说，村委会总共批给非本村人的宅基地有40栋左右，已建成和正在建的有27栋，还有部分尚未动工。鉴于村民强烈反对，村委会已经决定收回尚未动工建房的宅基地，退还所收费用。就村民提出的宅基地申请困难的问题，丁村长表示，村里现有的土地还可以解决40户左右的本村村民住房用地，在年底之前就开会批给本村村民使用。

　　但村长的解释并没能让村民满意。“就正在建的几栋‘违建房’，我们已向村上反映过多次，可村里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每次都是施工方形式化的停几次工，然后接着盖。我们现在打算亲自去拆除这些‘违建房’，要是再不拆，过几天楼就又盖好了。”在场村民纷纷“响应”，并自发签署了一份写有“现有八道湾村六队违章建筑，经村民表决，一致决定拆除，现同意人员签字为证”字样的“表决书”，在场村民纷纷署名。

　　中午14时许，十几名村民不顾劝阻，扛着铁钎，拎着粗木桩，“跳上”一幢尚未封顶的“违建房”，经十几分钟“叮呤哐啷”，墙面开始松动，随着一声“吆喝”，十几人并排抄着铁钎、木桩，顶着墙壁，在“1、2、3……”准备后，“轰”地“掀翻”半壁墙面。

　　“快下来，你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在场的七道湾派出所***说，但村民依旧“我行我素”。

　　“维权要通过合法途径，不能以身试法。”听记者一说，在场村民声色俱厉，“我们不懂法，就知道不能让别人占我们村儿的地！”

　　最终在部分村民劝阻下，跳上“违建房”的村民停止了“拆房”。

　　随后，村支书康建斌告诉记者：“目前，七道湾街道办事处3名工作人员、村委会2名工作人员及12名村民代表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就八道湾村村民有异议的问题进行调查，其中也包括对于已经建成及在建的27栋非农户业主修建的房屋的调查处理，拟办意见已贴出。”

　　调查小组组长、七道湾街道办党工委书记蒋传芳表示，对这27栋违建房的处理意见已于10月25日以公告形式张贴，内容为：要求在该村修建房屋的非农户在20日之内到八道湾村委会补交11万元宅基地款，目前的工作就是监督收回这些钱款。

　　记者手记

　　“冲动”不能解决问题 要依法维权

　　在整个事件中，村民刨树、拆房的两种过激行为，其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护自身权利，人人都喊着“自家地儿容不得外人侵占”，可树拔了，房拆了，问题就得到了解决吗？过激行为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反之带来更多麻烦，全真建材公司树苗的损失谁承担？拆房推墙，私自拆除建筑本身就是违法行为，追究起来参与者都会受到处罚。冲动不能解决问题，要想真正保护自己权利不受侵害，应该做到的是依法维权、理性维权。

　　诚然，这种“以暴制暴”的维权行为是不可取的，可为什么这样一种非法的维权行为，村里大多数的村民都纷纷响应呢？在反思村民依法维权意识薄弱的同时，应该思考的是依法维权需要一个重要前提：完善的维权机制。记者阻拦村民私自拆房时，一名村民激愤地喊道：“什么部门都没用，叫谁谁不来，我们忍无可忍才自己动手的。”那么，面对老百姓诸如此类以身试法的行为，相关部门是否也应自省一下？也许办事尽责一点，亦或透明度更高一些，很大一部分“出于愤怒”或“忍无可忍”的过激行为也许就能避免或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