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亲擒贼遭报复轮***女孩再次出走

　　1月23日下午，东莞高埗。因为2009年梁华抓小偷而被强***的女儿从家里院墙的一大洞出走，已经三个月没回家。

　　■“擒贼遭报复，女儿被轮***”续

　　还记得那个满身伤痕的女孩梁芳吗？2009年6月，随着“擒贼遭报复，女儿被轮***”的报道出街，公众在为其父梁华见义勇为叫好时，也为她惨遭施暴而震怒、难过。悲剧过后，正当人们以为梁家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时，梁芳却离家出走，现已失踪3个月。去年8月，她首度出走曾被警方与亲属合力寻回。10月，梁芳趁家人不备，将房屋土墙掏出一个窟窿，再度离家。截至昨日，梁芳杳无音信，生死未知。

　　去年夏天首度出走

　　前晚，梁华拨通了记者的电话。在电话那头，刚满50岁的梁华，声音嘶哑地说，“我女儿失踪了，已经三个月了”。他说，“你快帮帮我吧，我不知道该找谁了，都快过年了”。

　　从梁华的讲述中，南都记者了解到，梁芳是在去年8月中旬首度离家出走的。“那天，她外公到我们家过生日。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还忙前忙后，收桌子、端碗，很开心”。梁华说，“到了晚上，等大家坐下来吃饭，就发现她不见了”。当时在梁家聚餐的十多位亲朋好友，随即到附近梁芳常去的地方寻找。

　　梁华的妻子熊娟回忆说，当时有个亲戚，曾在无意中说起梁芳的黑户问题，这让梁芳有些闷闷不乐。梁华说，“她听到后就问我，为什么我的户口问题还没有搞好啊”。梁华表示，由于女儿此前也问过，他就没有在意，匆忙答“在搞，在搞”，并继续张罗大家吃饭。梁氏夫妇回忆，此外梁芳再无任何异常。

　　梁芳失踪后，经过一夜搜寻，大家未找到她。与此同时，她的衣物都留在家中，甚至鞋子也没少一只。

　　于是，梁芳这次突然消失，起先让家属误以为，她是被坏人带走了。

　　寻回后遭遇“软禁”

　　次日，梁华到高埗派出所报警。10多天后，梁芳在位于三联社区与低涌社区交界处的旭升电子厂，被梁华夫妇和两位***发现。当时，梁芳依然穿着离家时的红T恤，赤**着双脚站在厂门口。见到家人，梁芳下意识地往远处跑。不出50米，她被四人合力截下。

　　此时的梁芳，已是该厂的一名工人，在车间做电子配件。从梁芳的口中，众人得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起先，她并不愿意跟爸妈回家，却不肯说明缘由。后在警方的劝说下，梁芳没有反抗。梁华说，梁芳回到家后与先前一样，少言寡语，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做饭。由于担心她再度出走，梁华每次离家都要反锁大门。

　　后来再看，这种类似于软禁的措施，也许进一步刺激了梁芳。2010年10月23日，梁芳将客厅门外，水龙头上方约2米高处的房屋土墙，扒开一个大窟窿，然后掀掉原先粘在此处的黑色胶皮，翻了出去。

　　她跳下墙，光脚跑出巷子，消失在人群中。邻居把这一幕告诉了梁华夫妇，全家人再次多方寻找无果。

　　有邻居说，曾看到梁芳在附近的裕元厂打工，但梁华把裕元厂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女儿。不仅如此，梁华还骑着那辆可形容为一堆烂铁的摩托车，几乎跑遍了整个高埗，迎来的却是多次因禁摩被***截住。

　　梁父：找到又该怎么办？

　　受访时，梁华不止一次说，“外面人心是很毒的，怕她吃亏”。但他也坦承，“找到又该怎么办，很头疼”。

　　“读书吧，又没有书可以读；工作吧，她又没有什么技术”。梁华称，今年将满16岁的梁芳，回到家的唯一出路，恐怕还是帮忙烧火做饭，窝在家里以躲避外人的闲言碎语。不过，这只能加深她的压抑感。

　　与此同时，经济压力不断刺激着梁氏夫妇。梁华依然在网吧做保安，与扫地的妻子每月仅有2000元工资，要负担4个孩子。为了腾出更多资金找梁芳，最近他从附近服装厂接了剪线头的活儿，剪一件衣服收入2毛钱。为了有更多收入，夜里10点到早上8点，梁华做保安。其它时间就是剪线头，几乎没怎么睡。

　　高埗派出所的一位***称，目前警方仍未放弃寻找，但进展非常有限。这位***说，他们已经呼吁梁芳家属，发动人员与他们一起找，以提高效率。

　　梁芳的四个弟弟妹妹，在她离家后，开始怀念起她的好来。只是作为姐姐，长期憋屈的梁芳，或许已经不想再进入他们的视线。

　　回顾

　　父亲网吧擒贼女儿被人轮***

　　2009年3月26日，高埗镇低涌社区熊二村民小组梁华(化名)，在其供职的低涌社区奇遇网吧，抓住3名小偷中的两人，将他们扭送到社区警务室。5月2日，这3人为报复梁华，绑架其15岁的大女儿梁芳，对其实施殴打并轮***。5月6日清晨，梁芳在绑架地点，被隔壁一位好心女子松绑，趁机逃脱。

　　此案经本报报道后，引起东莞全城震怒。市委书记刘志庚作出批示，连呼“感动、震怒、难过”，要求相关部门严惩歹徒。在后续处理中，市见义勇为基金会为梁华送去8万元慰问金。梁华则表达了三个愿望：一是希望警方尽快破案，避免家人再被报复。二是希望政府能解决5个小孩的读书和户口问题。三是希望政府能帮忙修复自家危房。有关部门负责人面对媒体，当时表态“将派人跟进”。

　　该案于2010年10月21日，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3被告获刑，其中王某坤因犯非法拘禁罪、强***罪、抢劫罪，数罪并罚，获刑16年，另两人分获有期徒刑12年。

　　至于梁家上上下下担忧的入户问题，来自高埗镇妇联和计生办的说法是，由于梁华夫妇育有两男三女，存在超生问题，入户程序上存在一定难度。时至今日，梁华5个小孩的户口问题并未得到解决，梁芳在离家出走前也未实现上学梦。破败的房子则由梁家自费修缮，现状才有所好转。

　　记者手记

　　她为何自我封闭？

　　梁芳离家出走被抓回后再度离开，令梁华很悲伤。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女儿所说的坏蛋，纷纷被绳之以法之后，她突然决意要离开这个家？南都记者经反复了解，获悉至少有三个原因。

　　一是户口问题长期未解决，成为梁芳姐弟的心病。梁芳的二弟梁乐表示，“附近几家的孩子，就我一个人因为黑户读民校，每次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让家长来交钱，我都觉得低人一等”。其实，这种感受不独梁乐有之，常有亲友问梁芳入户一事，由于屡拖不决，她每次只是低声向父亲抱怨，“怎么还没搞好啊？”

　　二是梁芳的生活环境极端压抑。梁芳出事后，并未按有关部门的承诺获得读书机会，也没有工作，常年蜗居在狭窄的家中。梁华说，“她经常唉声叹气，老是跟我说，爸爸，好像全世界都没人关心我”。更令她难接受的是，由于顾忌外人指指点点，梁芳的弟弟妹妹都嫌弃她“脏”，不愿与她玩，也不愿同她睡。

　　三是梁芳最爱的狗不幸死亡。梁芳自从出事回家后，自我封闭的倾向严重，平日只愿与“阿黄”交流，后者于去年误食有毒物后死亡，让梁芳伤心了很久。

　　梁华说，梁芳在离家出走之前，曾数度要求他再买一条狗，但由于未找到与“阿黄”相同的品种，加上怠慢，梁芳的心愿一直未达成。熊娟说，这导致梁芳的情绪一直低落，“我们很后悔没有早点去买”。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王佳

　　摄影：南都记者陈奕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