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为策划母亲跪行求助向公众道歉

石金泉前日在岗顶天娱广场接受采访。记者 叶伟报 摄

石金泉接受采访。记者 叶伟报摄

　　眼癌宝宝母亲谢三秀跪爬的背后原来是有网络推手。事件发生后她收到的捐助超过20万元，她想通过媒体请热心人不要再捐了。（资料图片）

　　□专题撰文

　　记者 蔡胜龙 李楠楠 何剑辉

　　“眼癌宝宝母亲跪爬，被‘富家公子’戏弄”的报道传开后，引起巨大反响。而在第二天，网络版主石金泉就被天涯论坛免职，晚上天涯论坛发公告称“广州的富家公子”ID就是石金泉所有。前日下午，记者在岗顶天娱广场见到石金泉，他才承认是自己主动向谢三秀提供帮助，为她策划整个事件。

　　昨日记者联系到眼癌宝宝的母亲谢三秀，她称自己已经住到亲戚家，几天来接受媒体采访和热心人探望，身心疲惫需要休息。她表示虽然女儿侯珊珊所需的治疗费用尚不能确定，但目前好心人的捐助已经超过20万元，她想通过媒体告诉热心人不要再继续捐款，并且想要探望侯珊珊的好心人，等过几天再去。

　　而石金泉昨晚告诉记者，今日他将到谢三秀家，与她向媒体说明这件事。

　　承认

　　“注册‘广州富家公子’是策划需要”

　　：之前你否认“广州的富家公子”ID是你的，还提供与富家公子的私信内容，但天涯确认两个ID是你的，这怎么解释？

　　石金泉：“广州的富家公子”确实是我注册的ID，这是策划需要，ID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又在广州地区。我只用这两个ID发表内容，谢三秀的帖子是她自己写的。

　　：你之前为何不承认？

　　石金泉：IP地址被踢爆，我现在想不承认都没人信我。我现在承认是想让事情尽快结束，让被累及的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我是在做慈善，没有收钱，只是想帮她，而她纯粹想救女儿，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

　　说服

　　“她考虑了一晚就同意了”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石金泉：那晚我在论坛自己管理的版块内做日常维护，刚开始看她的帖没有留意，后来看到她女儿的照片，触动很大，就QQ联系她，说想通过网络策划帮她。她说不懂，问怎么策划，我就帮她想了跪爬的方案。她考虑一晚后，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博一博吧，就去做了。

　　：你是怎样说服她的？

　　石金泉：我跟她说：“这个社会很现实，不用我说，你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媒体只是帮你记录一下，但是你等了几个月，一个记者都没跟你联系，在网上发帖关注的人又少，跟帖评论人家说你是骗子，在施乐会开账号求助，接受的捐助又很少，才两万多块，对救治女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实施

　　先包装成弱者，再发言论引公愤

　　：当时你完整的策划方案是怎样的？

　　石金泉：根据我对网络传播的研究，谢三秀可以通过可怜和弱势来包装自己，而且通过“广州的富家公子”言论引起公愤，这样可以让事件造成更广泛的传播。

　　当时谢三秀答应了，我先让她在网上发帖做一个铺垫，再让她去跪爬，按照设想新闻报道出来后会激起民愤，她们得到同情和帮助。如果计划顺利，大概持续两三天，任务完成比较简单。但后来发现设计的跪爬路线有问题，广州所有媒体的电话都打了，只有一两家媒体找到她。后来我又想了一个方案，想把媒体再拉过来，但第二天就有很多媒体到她家采访，她说害怕，不要再搞了。

　　失误

　　“媒体把***曝光，

　　我无法出面参与”

　　：事情没有按照你预想的计划发展，你认为是哪里出现失误？

　　石金泉：一是路线，二是第二天就有媒体把***曝光，我无法出面参与。

　　：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结局是怎样的？

　　石金泉：基本上没有一个策划能按照自己预想的方案发展，总会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当时即使当场被揭穿的话，我也会再来。做策划有一个毛病，一个事情在一个地方火了，再用这招可能就不灵了，但换一个城市又可以。

　　承受

　　“网上骂我的言论，

　　我瞄一眼就过去了”

　　：之后你跟谢三秀还有联系吗？

　　石金泉：联系基本就断了，她是一个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很低，承受不了被媒体关注的压力和负担。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到海里游泳一个大浪推过来，承受不了。

　　：你承受的压力应该比她更大，很多人在网上骂你，怎么能承受得了呢？

　　石金泉：我过去几年的策划经验除了锻炼承受能力外，还让我知道新闻原来可以这样做，出名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而且网络这么有用。2007年我做关于李宇春的策划，就有很多人上网骂我，我的QQ一上就卡。现在网上那些骂我的言论，我瞄一眼就过去了，调控自己的心态，我的人生观是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可能再重来。

　　感想

　　“用这种伤害大众的

　　爱心方式是一种无奈”

　　：你有没有想过，像这种网络策划多了以后，大家可能都不敢相信看到的新闻报道，那怎么办？

　　石金泉：想过，但我们想不符合身份，我们力量小，没有能力干预、维护那些事情。像谢三秀的事，没有我们的策划，根本完成不了，而且我给自己定位就是：触犯法律、违背道德，伤害社会、大众、他人的事情都不做。这样才能良性发展，才会得到认可、赞扬，如果像这次，一定玩不了多久，或者说不能多玩。

　　：你是否想过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帮助她？现在招来骂名会不会后悔？

　　石金泉：我是想要帮助她，尽快帮到她女儿，只是没有想到更好的方式，只能用这种低级、伤害大众爱心的方式，这也是一种无奈，假如社会能够热心一点，谢三秀向社会求助，跪爬事件发生的几率就变小。这件事我伤害了很多人，包括她们母女会因为这件事留下阴影，最重要的是大众，事情被揭露后，以后他们做慈善会越来越谨慎，数量可能会减少。在这里我要向公众道歉。

　　石金泉现身说法，“踢爆”网络策划和网络水军运作内幕

　　□专题撰文 记者 蔡胜龙 李楠楠 何剑辉

　　“谢三秀跪爬事件”的幕后推手石金泉今年才24岁，网名叫“金泉少侠”。前天接受记者采访时，他披露了自己如何走上网络策划这条路的，以及网络策划这个行业是如何运作的。

　　据了解，石金泉近年来单枪匹马做了一些网络策划，在业内小有名气，但去年5月份在深圳因转载《深圳流浪汉当街强***疑似精神病女》的图片被警方拘留三天，之后鲜有露面。

　　谈如何走上策划之路：

　　“有一次策划报酬拿了3000元”

　　：你是怎样走上网络策划这条路？

　　石金泉：我有过很多梦想，曾想当歌手、魔术师、记者，比如想当歌手时还买了很多书来看，后来发现当歌手太难就放弃了。我只有初一的学历，16岁时因为家里没钱就出外打工，一走出社会就被骗了三次，起先在一家面包厂做了一个多月，工资只有80多块，后来到了广州一家制衣厂工作，条件十分艰苦，自己会经常坐车到广州的图书馆看书。刚开始是在网络上泡论坛、发帖、做写手，写一些像车祸的民生新闻，时间久了受到编辑关注，后来就有一些申诉的人找到我，给我资料请我帮忙。当时我还在工厂打工，帮人推帖都是义务的，只是当成业务爱好。后来又到一个公司做企业宣传。做了几个月辞职出来当拍客。

　　当拍客是用朋友的DV，拍一些DV给视频网站，像新浪、网易、搜狐，后来电视台也需要，但当时报酬较低，收入不稳定，一个月拿1000多块，信息也主要通过报纸和网络。做过拍客和写手后，我也不再对记者这一行业感兴趣。

　　当时有一个业务报酬是3000块钱。是一个重庆农民想要承包鱼塘，与承包方发生口角，农民的儿子被打死，他去上访都没解决问题。后来他通过网友找到我帮忙，但策划后问题也没有彻底解决。后来又接到一个维权的业务，酬劳是1万元。事情是一个建筑公司承建一栋楼，建成后地产商发现地基渗水，就不给余款1000多万。这算是我的第一个企业策划。我当时拍了照片，将问题出现的地方放大，起了标题做概念包装，再挑选了几家网站发上图文。当时经验还不足，效果不怎样，最后也不算成功。

　　“曾骗媒体说我办了防骗网站”

　　：你的策划处女作是什么？

　　石金泉：2006年6月份我在工厂宿舍看报纸，报纸是3月份的，其中报道说有人开了防骗网站，专门搜索媒体报道的防骗新闻，当时我在想成为职业报料人，就打了几家媒体的报料热线，说我办了防骗网站，当时就有媒体记者过来采访，我很紧张，说了假话。但后来有一家媒体真的报道了。

　　：现在你是不是也在说假话，你觉得媒体可以戏弄吗？接受媒体采访是不是你炒作的一部分？

　　石金泉：现在没必要说假话。媒体是策划事件成功的辅助工具，传统媒体有权威性，虽然网络能传播信息，但可信度和公信度大打折扣，还必须借助传统媒体。但这个事情被揭露并不在我的计划范围内。如果我想炒作，主体会很突出，让各大主流网站首页头条都报道。我接受采访是因为很多人都想知道***，早点结束这事，让更多人回归正常的生活，才是我接受采访的目的。

　　谈网络策划操作：

　　起步价几千到几万 时间越长费用越高

　　：一般网络策划是如何操作的？

　　石金泉：先策划内容，比如拍一些带有色情等吸引眼球的照片，然后写稿子，新闻稿、博文、贴文等不同版本的稿都要写，再通过不同的渠道发出去，让“水军”疯狂转载，尽量增大覆盖面。所以干我们这行的也能轻易发现网上的文章是不是团队人为炒作的，如果是炒作，那些门户网站跟一些小论坛文章发表的时间间隔相近，要是发表的文章数量很多，相隔时间会相对长一些，一般发1000帖差不多是两三个小时。

　　：如果发1000帖，大概需要多少人？

　　石金泉：这要看业务量大不大，如果业务量太大会再外包，每人200帖或500帖，纯粹文字帖报酬是每帖3毛，原来图文帖报酬是每帖5毛，现在涨到7毛，图片越多报酬越高。视频帖比较难发，现在是两块钱每帖。“水军”分散在全国各地，平时通过Q群联系，自组团队拿业务，如果这个团队没有业务，可以跑到其他团队联系找业务。

　　：网络策划的利润一般有多少？

　　石金泉：主要是看时间，操作起步价从几千到几万块钱不等，时间越长，费用越高，如果说已经形成事件或话题人物，就不用再交费，比如说罗玉凤火了以后，自己写的东西都能吸引眼球，就不用再推了。至今我见过的网络策划费用最高是800万元，是今年一个网站整年的策划费用，包括先定位，规划网站内容，再做品牌推广。但一些网络策划也不是要钱。

　　有四成专职策划公司 剩下六成是个人策划

　　：网络策划行业的现状怎么样？

　　石金泉：社会需要这种行业，在一般情况下通过网络策划能够用更好的方式达到目的，完成计划和目标。但是目前网络策划行业在精简，业务不大，政府部门也在管，很多做策划的人已经被淘汰，转行做其他，经常有“水军”在群上抱怨没业务。从业者大多是营销策划人。专职的策划公司和散兵大概是4∶6的比例。

　　：网络策划和网络推手有何区别？

　　石金泉：现在随便一个水军或是版主都自称是网络推手，但他不敢随便自称是网络策划。网络策划是需要脑子想的，从推出方案和执行都要有成熟完整的计划，网络推手只是完成其中某个项目，比如完成一个置顶帖，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策划，这就是区别。

　　各方说法

　　业内人士：网络公关已被视为灰色行业

　　作为业内人士，本末网络公关策略机构创始人李芊墨近日也关注了“广州富家子”事件。她在微博上表示，这个事件确实让自己很失望。一个真实的事件，完全可用其他更好的方式达到更好的效果，但当事人与策划者却采用了这么一个恶劣手法，故意策划恶性事件来刺激网民心理。有人说目的是善良的便可原谅，若为拯救一个生命而玩弄公众善意，是绝不可取的。公众善意经不起玩弄。

　　她同时担心，跪爬事件会开启网络炒作的另一股潮流，这就跟过去几年每出一个红人，必定引发多人效仿，跟风一阵。而更大的忧虑则还来自国家层面，她表示，网络公关已经被政府与民众视为灰色行业，这不是外界的错，是这个行业里的人没有从事准则没有基本底线，如想这个行业走得远走得好，每一个人都要有所顾及，此次两会已提出网络公关立法，这已是一个信息。

　　律师：无法律限制推手更有恃无恐

　　“从危害程度上来说，这事并未造成很大伤害，但它违反了公序良俗的原则，通过的表达方式值得商榷”。广东博浩律师事务所的胡周雄律师表示，这两天他也关注了的报道，认为这个事情可能会成为网络立法的一个关键点。

　　“目前我国在规范网络推手方面法律尚属于空白，几乎没有任何限制，从某种程度上使得这些人存在有恃无恐的情况，建议完善法律”。胡周雄表示，网络推手不少与经济利益有关系，如果存在骗取他人财物，或对受众产生恐慌等影响的，则应有法律严惩。但对于该职业，他则表示，作为一种职业，网络推手的存在也无可厚非，属于宣传推广中的一种，但需要法律上的规范。

　　全国两会代表委员呼吁：

　　从立法层面遏制恶性网络推手

　　网络推手是一个巨大的团体，由最上层的策划一步步往下推动，它还有一个更形象的名称叫“网络水军”，即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为他人发帖回帖造势的网络人员。他们为了达到某种宣传炒作效果，通过噱头和“水军”围观将事件迅速放大成为网络热点，其经典案例包括“奥巴马女郎”、“凤姐”、“小月月”、“郭寒韵”等。

　　对此，在今年的两会上有媒体就此现象采访了相关委员代表，他们表示“网络水军”是颠覆公德良序的麻烦制造者，必须尽快从立法层面予以遏制。全国人大代表、律师高明芹表示，“网络水军”往往占领“道德制高点”绑架舆论，以正义为名行侵权之实，不仅让个人名誉权、隐私权等受损，也伤害了公共利益，形成一种“群氓文化”，误导舆论。而有代表更是举了网络公司组织“水军”为参选人刷票的情况，严重误导了政府决策。全国政协委员包明德建议，要加强确立网络道德和诚信机制。

　　高明芹在接受《北京晨报》采访时还表示，对“网络水军”的立法治理，必须从刑法和民法两个层面入手，这样才能真正净化网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