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原馆长私分1300余万国有资产给员工

漫画：广东佛山南海殡仪馆原馆长将1300多万元国有资产私分

　　曾海潮，南海区殡仪馆原馆长。

　　他是殡葬系统的先进个人，也是殡仪馆窝案的领头羊。

　　从零开始，他用不到10年的时间，将南海区殡仪馆建成了全省乃至全国的先进殡仪馆；也仅仅不过10年的时间，他褪下了“开荒牛”、先进工作者的光环，而成为一名阶下囚。

　　每遇激动事，他必热泪盈眶，有员工戏称“热泪海潮”，有媒体则称“以热泪激励员工”；他先后建起四个小金库，将1300多万元国有资产私分，以各种名义发放给全馆员工。

　　清明将至，南海殡仪馆照例下发全体员工暂不休假的通知。

　　随着前馆长曾海潮于去年底认罪领刑，殡仪馆员工如今都闻曾色变。

　　依法院判决，过去10年通过单位“小金库”、以各种名义分发给他们的1300多万钱物，仍将继续追缴、上缴国库。

　　发生在南海殡仪馆的这起贪腐窝案，爆发于2009年清明节后。时隔两年，各涉案人员的判决终尘埃落定，窝案内幕也得以揭开。

　　巧立名目 设账外账

　　南海殡仪馆按照国家原一级馆的标准进行规划、设计和建设，在2001年3月正式投入使用，而单位小金库的建设也与此同步。

　　南海殡仪馆业务外勤部原副主任成红英，2001年至2003年担任出纳。她说，经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当时设立了“工会账”、“外勤利是款账”、“服务部账”等，而在继任出纳汤军麟手上，2007年起又运作了“小卖部账”。

　　最早设立的是“工会账”，主要收入就是馆内各小卖部的经营收入。南都记者调查发现，分布在馆内的现有小卖部至少有5家，而此前还有多家以专卖店形式存在的店面，不过目前都已关张。

　　2007年初，“工会账”停用，在行政账外设立的“小卖部账”开始启动运作。除了原“工会账”剩余资金外，小卖部经营收入、各类回扣款、保险公司退保费、外援客车加油费等也都列入。

　　1999年至2009年，曾海潮任南海殡仪馆馆长。经查明，在任期间，他通过这两项账外账，以过节费、开工利是、绩效考核奖等名义，发放给全馆员工或中层人员共计2829190元。

　　在殡仪馆，利是也是一项重要的灰色收入。“我们自有内部的监管渠道，去发现员工是否收利是。”3月30日，南都记者探访了南海殡仪馆，现任办公室主任朱远强称，殡仪馆对员工收利是的行为一直都在持续整顿。

　　不过，在“曾海潮时代”，殡仪馆的收殓等人员在收到死者家属给的利是后，按规定必须上缴处理，并存入由成红英个人名义开设的农业银行账户，形成“外勤利是款账”，以实现集体管理、“利益均沾”，最终再以各种名义发放给全馆员工，累计达1098225元。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小金库当属“服务部账”，仅2001年至2006年期间，经由该账发放的金额就高达4070640元。

　　在成、汤二人的运作下，这四大账外账一举成为全馆员工主要的福利之源，个人所得也颇为可观，其中，成红英分得80多万元，汤军麟分得近20万元。

　　虚开发票 发购物卡

　　除设立小金库外，他们的黑手还伸向了金额更为庞大的行政账。

　　2006年前后，佛山各大型超市的购物卡开始盛行，发放给殡仪馆全体员工的各类补助中，从此也就多出这一项内容。经法院查明，这些价值数百万元的购物卡多数都是从行政账中挖出的。

　　由于行政账必须凭发票入账，因此在南海殡仪馆，最常见的支出项目便是劳保用品、食品、日用品等，而出具方则多为易初莲花、吉之岛超市、兴华商场、广泰超市等。

　　与此同时，在曾海潮等馆领导授意下，他们所信任的成红英、汤军麟两位出纳还玩起了新手法，比如通过虚开运输费等入账，或购买保险再退保等手段套现。

　　如此这般，多管齐下之后，2005年至2009年期间，南海殡仪馆几乎逢节必发商场购物卡，辅之以小金库的部分款项，前后累计竟高达5523450元。

　　向供应商收好处费

　　长期以来，殡仪馆销售的鲜花、骨灰盅等，一直都被市民们指为暴利。

　　3月30日，南都记者拿到了南海殡仪馆的收费宣传单，发现最贵的鲜花收费项目高达6800元，最便宜的鲜花圈也要卖100元/个。至于骨灰盅，从现场售卖情况看，单价从100多元到数千元不等。

　　“利润至少在200%-300%，最高甚至有10倍。”一名从事殡葬用品经销的老板告诉记者，与专业殡葬服务公司相比，殡仪馆的收费一般会再高出两成以上。

　　正是有如此高的利润，2001年南海殡仪馆一启用，本地园艺经销商梁伟强就势在必得，关键时候“潮哥”曾海潮一言九鼎，于是顺利签下鲜花供应协议。

　　他供称，为了感谢“潮哥”的关照，也为了搞好业务关系，从2002年至2009年，每逢中秋和春节，他都按时送上利是。一般先约曾海潮到饭店吃饭，期间就把红包给他，“春节送1万，中秋送5000，总共送了11万5”。好处费则另算，不过也都选在逢年过节之际，“等吃过饭，他上了自己的汽车后，我再将钱放到他车上”。据统计，仅这两项，梁伟强所送就达27.5万元。

　　私人的给完，公家的也少不了。2007年起，梁伟强申请将供应的鲜花收入分成比例由“六四开”调整为“五五开”，而他个人还“自觉”地从其五成收入款中，再拿出一成作为回扣送给殡仪馆，“每月少时有四五万元，多时八九万元”。据悉这些回扣最后都列入由成红英掌握的“小卖部账”中，共有1443338.4元。

　　这些投资很快就见了回报。梁伟强说：“自从给了殡仪馆一成回扣后，我向该馆销售鲜花的业务量明显比以前增加了，我的销售收入也随之增加了。”

　　作为南海殡仪馆骨灰盅的主要供货商，云浮市石材商人易旭振同样也是以“回扣加好处费”的方式，最终公关成功。据他供称，从2002年开始，他先后送给曾海潮的好处费共计60万元。

　　案情背后

　　员工上书法院请求轻判馆长

　　“我们感觉，曾馆长还是被判得太重了！”

　　——— 一名要求匿名的南海殡仪馆现任中层

　　南海殡仪馆窝案的爆发，在南都记者接触的一些受访员工看来“实在太突然了！”

　　据知情人透露，由于殡仪馆鲜花项目的暴利，供应商梁伟强受到其竞争对手嫉妒并被举报。2009年5月19日，曾海潮、成红英先遭刑拘，同年6月15日，正在东莞的梁伟强也被刑拘，最后落网的则是汤军麟。

　　正是由于这种时间差，检察机关顺利地掌握了各涉案人的犯罪事实。不过案发至今，当地有关部门一直都对曾海潮案讳莫如深。南都记者从正式渠道采访时，多数人的反应都先是惊讶，继而否认。

　　2010年11月8日，南海法院首次宣判，判决曾海潮犯受贿罪、单位受贿罪、私分国有资产罪成立，三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万元，而其退出的赃款1156960元则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与此同时，南海法院还判决南海殡仪馆构成单位行贿罪，判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对于被私分的国有资产余额也最终确认为13239545元，“继续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南都记者了解到，曾海潮并未上诉。而行贿人梁伟强在今年初的一审判决中，也被认定犯有行贿罪和对单位行贿罪，二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2年，缓刑3年。

　　相应的，2010年底获得取保候审的成红英、汤军麟以及另一名殡仪馆涉案员工最后也都获得缓刑处理。

　　“我们感觉，曾馆长还是被判得太重了！”一名要求匿名的殡仪馆现任中层说，庭审过程中辩护律师也曾多次提出，曾海潮有自首情节，且情节较轻，社会危害性小，请求轻判。而“受惠”多年的数十名员工也一致签名向法院递交了一份请求书，“请求考虑被告人曾海潮多年来为南海殡葬事业做出的贡献及其年龄较大等原因，对被告人曾海潮从轻处罚”。

　　财务操作揭秘

　　国有资产如何私分

　　外勤利是款账 约79万

　　2003年至2009年间，南海殡仪馆负责收殓等人员经常收到死者家属给与的利是款，按规定将利是款上缴殡仪馆处理，而该馆收缴利是款后集中存入以成红英个人名义开设的农业银行账户中，形成“外勤利是款账”。经南海殡仪馆馆长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汤军麟多次以过节费、利是补助费等名义从该“外勤利是款账”中发放款项给全馆员工，共计791475元。

　　服务部账 约407万

　　2003年至2006年间，南海区殡仪馆在行政账外还设立了“服务部账”，经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汤军麟经手从该账中采用重复发放和巧立名目等手段，以发放清明节、冬至、圣诞节、春节慰问金等过节费的名义发放款项给全馆人员，共计4070640元。

　　工会账 约179万

　　2007年之前，南海殡仪馆在正账外私设“工会账”，该小钱柜主要收入为该小卖部的经营收入，经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汤军麟经手多次以过节费，运动会补助，开工利是等名义从工会账发放款项给全馆员工或中层人员，共计1791190元。

　　小卖部账 约103万

　　2007年初，南海殡仪馆另设“小卖部账”，主要收入为原工会账剩余资金，小卖部经营收入、鲜花回扣款，外援客车加油后交给该馆的油款、保险公司退保费等。2007年至2009年间，经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汤军麟多次以过节费、绩效考核奖、退保费等名义发给全馆员工，共计1038000元。

　　虚开发票套现 约552万

　　2005年至2009年，南海殡仪馆以购买劳保用品、食品、日用品等发票入账的手段，从行政账、“服务部账”、“工会账”中支出款项向易初莲花、吉之岛、兴华商场、广泰超市等购买购物卡，并通过虚开运输费等发票入账、购买保险再退还等手段套现，经曾海潮等馆领导决定，将购物卡和部分款项，以建馆周年纪念、过节费、劳保补助等名义发放给员工，共计5523450元。

　　曾海潮，佛山人，男，1955年6月15日出生，大学本科文化，中共党员。

　　1999年至2009年间，任南海殡仪馆首任馆长。任期期间，南海殡仪馆获得ISO 9001质量管理体系、ISO 14001环境管理体系、O H SA S18001职业健康与安全管理体系的认证，成为广东首个同时获得三项认证的殡仪馆。曾海潮多次荣获区、市殡葬系统的先进劳动者、先进个人等称号。

　　2009年5月19日被羁押，同日被刑拘，同年6月2日被逮捕。2010年11月8日被一审判决受贿罪、单位受贿罪、私分国有资产罪成立，三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4万元。退出赃款1156960元，现服刑于佛山监狱。

　　02-03版 统筹：南都记者 王銮锋

　　采写：南都记者 邵铭 王銮锋 南都漫画：邝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