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家鑫案受害人15岁辍学 失业当晚遇药家鑫

2011/4/18 17:05:32 作者:nvwu 来源:女物情感网
张妙和妹妹张朗与朋友的合照。家里生活困难,为支撑三个孩子上学,张平选蹬着小车,跑很远的山路做小生意。9月22日,中秋节,张妙领到堂哥给的200元过节费,她给孩子买了些吃的,还了之前欠朋友的几十元钱,剩下的100元钱,她给了婆婆。

药家鑫案受害人15岁辍学 失业当晚遇药家鑫

  张妙和妹妹张朗与朋友的合照。后排左一为张妙,前排左一为张朗。 图/张朗供图[周至美翻拍]

药家鑫案受害人15岁辍学 失业当晚遇药家鑫

  张妙的小学毕业照,后排左六为张妙,后排右三为张朗。 图/张朗供图[周至美翻拍]

  红网西安4月18日讯(潇湘晨报滚动新闻记者 周至美 实习生 徐云 王雪) 在她的死引发网络海啸后,网友们记住的,基本是杀害她的嫌犯,一个会弹钢琴的音乐学院大学生药家鑫。

  而她,是什么人?在遇上药家鑫之前,她有着怎样的人生?潇湘晨报记者实地探访,为你揭开她的前世今生。

  她叫张妙。26岁。一个普通的服务员。

  当世人关注药家鑫,关注他的杀人动机,关注大学生的教育,关注案件审判时,张妙渐渐被遗忘。

  雨夜里出生的早产儿

  警方出示的《死亡确认书》显示,张妙出生于1984年8月14日。那其实是个农历日期。

  张平选已经记不清女儿出生的具体日期了。他只隐约记得,那是一个雨夜,还没到预产期,张妙就降临了。

  生张妙时,母亲刘小欠难产。张平选找了一个接生婆,在她的陪同下,车子往医院开。半路上,张妙出生了,车子也就掉头回了家。

  第二天,张妙感冒了。张平选把女儿送到西安的医院,放在暖箱里住了20多天。

  女儿满月那天,张平选没有操办酒席。家穷,加上那时当地人多少有些重男轻女思想。

  刘小欠母乳不够,此后三年,张妙都在喝奶粉,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父亲对这个女儿很疼爱,几乎从不打骂孩子。

  张妙没有上过幼儿园,七岁那年直接上了小学一年级。她的成绩不太好,小学三年级留级。此后与妹妹张朗成为同班同学。妹妹回忆,张妙不爱说话,也从来没有主动回答过老师的任何一个问题。

  15岁辍学打工

  张朗保存的一张小学毕业照显示,1998年她们毕业时,班上共34名学生,其中女生19名,张妙站在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穿了一件老式紫色外套。

  那个时候,张平选的第三个孩子张彪已经在上小学了。

  家里生活困难,为支撑三个孩子上学,张平选蹬着小车,跑很远的山路做小生意。

  1998年,张平选出了车祸。半夜三点左右,他蹬的小车翻车了,他右腿骨折,脚踝掉了块肉。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出院后的三个月里,还拄着拐杖。

  车祸花掉张家两万多元,家里欠债了。

  姐妹俩上初中的学费是四处找亲戚借的,她们的生活也显得特别寒酸:早上六点起床,妹妹骑自行车,搭着姐姐一同到数公里外的中学上学。姐姐口袋里,揣着父亲给的1元钱早餐费,姐妹俩一人一个馒头。

  张朗说,姐姐从来不吃早餐,“她说自己饭量小,让我多吃点。”

  1999年夏天,初一结束,张妙不愿意上学了,说是要给家里减轻负担。

  女儿死活不去读书,张平选也没有办法。

  15岁的张妙走上了社会,随后,她在村里卖过馒头,在菜市场卖过肉,在摊点卖过水果,在小商铺卖过冷饮,在饮吧卖过奶茶。工作换得很勤,但都不是很好的工作。

  也就是1999年开始,她家境况有所好转,父亲转卖木材赚了些钱,还清了债。

  521颗幸运星

  张妙很勤劳,也很节省,攒下的零钞都给了弟弟张彪。

  她不怎么买衣服——当然,她也没有多少钱买衣服。她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欢吃一些果冻、瓜子之类的零食。

  她相貌普通,说不上漂亮。也有人给她介绍过对象,她没有同意。

  2002年,张妙18岁,在西北大学附近的边家村卖冷饮。冷饮店旁边一个卖烤肉的小伙子,姓刘,对她有意思。但是,张妙对他没有感觉,又觉得自己年龄还小,不太合适。男孩倒是蛮痴情的,去过张家两三次,但张妙都避而不见。

  2003年农历八月十四,张妙19岁生日,她收到男孩送来的生日礼物——一个塑料袋,里面全都是用塑料管子折成的幸运星。男孩折了521颗,意思是“我爱你”。

  2004年夏天,张朗接到一个电话,是小刘的弟弟打来的,内容让她吃了一惊。电话里说,小刘因为犯了事,判刑8年,要送陕北服刑,临走前想见张妙一面。

  张妙对这个男孩一直没有感觉,也没有太多来往,最终没有答应见面。但是,男孩送的那包幸运星,她一直保存着。

  这可能是张妙唯一的一段浪漫故事了。一个男孩的单相思,无疾而终。

  唯一一次远行

  张妙几乎没有出过远门。

  她曾在结婚前两三年去过一趟北京。推算起来,那应该是2004年冬天。

  张朗说,姐姐去了一个月左右,也没赚到什么钱,就回到了西安。张朗去车站接了姐姐,她只记得那是一个雪夜。

  2006年春天,张妙经媒人介绍认识了宫子村的王辉。王辉家里很穷,但人老实。当年腊月初六,张妙嫁到宫子村。据当时参加婚礼的人说,王辉家实在不怎么样,电视、音响、碟机都是借来的。

  王辉家至今一贫如洗,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像样的家电。

  婚后夫妻恩爱。没过多久,农村普遍存在的婆媳关系紧张的问题也就出来了。

  2008年6月,孩子毛蛋娃降生后,家里多了不少琐事,婆婆就经常对张妙唠叨。张妙心烦,当年冬天搬回位于北雷村的娘家住,一连住了十个月。直到2009年底,经两边亲戚劝说,她才回到宫子村。

  王辉说,他和妻子一直很恩爱,几乎没吵过架。毛蛋娃渐渐长大,由于一直是吃奶粉,加上其他开销增多,家庭经济压力不断加大,张妙也就出去打工挣钱了。

  失业当晚遇上药家鑫

  张妙有个堂哥叫张凯,他在西安的大学城里开了间麻辣烫店子,需要人帮忙,每月工资700元。

  开间麻辣烫店,也是张妙的梦想。

  去年9月1日,张妙离开丈夫、儿子,搬回娘家,她的理由是,这里离自己工作的地方更近,她还说,要为两岁多的儿子挣够奶粉钱,同时,也要收拾一下一贫如洗的家。

  张妙每天早上8点起床,梳洗完毕,吃完早餐,差不多9点。

  随后,她去堂哥家,把当天要卖的蔬菜和肉用竹签串起来。下午3点左右,她去麻辣烫店铺帮工。晚上10点多,店铺打烊后,她骑电动车回家,到家时间一般是10点40分左右。

  这样钟摆式的生活持续了49天,张妙没有休息一天。

  9月22日,中秋节,张妙领到堂哥给的200元过节费,她给孩子买了些吃的,还了之前欠朋友的几十元钱,剩下的100元钱,她给了婆婆。

  10月20日,张妙在麻辣烫店铺上班的最后一天。此前,大学城里另外一家麻辣烫摊子出了食品安全问题,学校要求所有麻辣烫摊子转型。

  10月20日晚上8时许,张平选身体微恙,早早睡觉了。

  21日凌晨3点,张平选正在酣睡中,堂侄张凯前来敲门,他带来的是噩耗。

  叔侄二人随后在大学城附近的翰林路发现了张妙的遗体。

  张平选以为自己女儿是被车撞死的。但***说,他女儿是被刀捅死的。

  那是张平选最后一次见到女儿张妙。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直到很多天以后,张平选才知道杀害自己女儿的是一个大学生,名字是药家鑫。

  妹妹还不了的礼

  张妙死后,张朗清理她的遗物,在她柜子里,发现了两小桶用纸包起来的一角钱硬币;在一个封好的牙膏箱子里,发现了很多幸运星——那是她2003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现在,这些幸运星还剩下475颗。那些遗失了的幸运星,是被张朗的儿子弄丢了,为此,这个调皮的孩子还挨了顿打。2010年10月18日,也就是张妙出事前两天,张朗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她们一起去看望80多岁的奶奶。那一面只有十几分钟。

  今年4月9日下午,张朗想起姐姐的一件事,让她很后悔。

  就在去年农历七月,按照当地风俗,要过“七月会”,亲戚家互相串门。这个节日在当地很隆重,几乎和春节一样重要。

  农历七月十三,张朗在父亲的陪同下去姐姐家吃饭。饭后,张妙硬是塞给妹妹一张百元钞票。

  张朗不要。姐妹俩推来挡去好几次。坐在旁边的张平选哭了,说,张朗你收下吧,记得以后对姐姐好一些。

  说到这里,张朗突然哭了起来:“我还说到过年的时候,自己宽裕了,就给我姐二三百块钱吧。我姐也好好过个年,但是我姐没等到过年,就出事了。”

  无墓可扫的清明节

  2011年4月5日,清明节,长安区兴隆街道宫子村。王辉站在破败的院子里,身后是家里最值钱的财产:两只羊、七只鸭、三只母鸡、五只小鸡。

  自妻子遇害后,他吃不下睡不着,得了急性阑尾炎,大病一场,花去五六千元,都是借来的。

  “上坟?怎么上坟?人还没下葬呢,去哪里上坟?”王辉嚷着。

  3岁的毛蛋娃,好奇地看着有些激动的父亲。奶奶递给他一个奶瓶,他抱着奶瓶,喝了起来。

  这是自家羊产下的奶。王辉家已经买不起奶粉了。之前,张妙能挣钱的时候,孩子喝的是阳光宝宝奶粉。

  “娃现在管羊叫妈。毛蛋,你说,你喝的是啥?”王辉问儿子。

  “羊妈奶。”嘴里还含着奶嘴,发音不清楚。

  “你管羊叫啥?”

  “羊妈。”

  北雷村的清明节也很安静。

  张妙的母亲刘小欠出门烧纸。因为张妙没有下葬,没有墓地,刘小欠就在十字路口烧纸。她祭了一把米(张妙爱吃米饭),一杯茶(张妙也爱喝茶)。

  刘小欠听觉不好,有一两年了,家里人和她说话都要大吼大叫。女儿死后,她精神几乎崩溃,神经犯了毛病,记忆力严重衰退,最近更是经常往医院跑。

  张平选56岁了,最近正在帮忙给村里一个朋友家盖房子,做泥瓦匠。

  4月8日下午,张家。记者正在和张平选说话,刘小欠蹒跚着推开门,望着记者:“你是?”

  “记者。前两天刚来过的。”张平选大声朝她吼着。

  “哦。”刘小欠关上了门,离开了。

  穿着一身旧军装的张平选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抽出一支两块五一包的“延安”牌香烟,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