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岁青年抢劫同村女孩欲带到东莞贩卖

被关在五华看守所的黄芳勇

　　一个21岁的小子，将静谧的小山村搅得人心惶惶。

　　10月10日，在梅州市五华县坪上村，年仅16岁的初中生黄玉玲没想到，她会被人绑架到东莞试图卖掉。她更没想到，将她在光天化日劫走的疑犯，竟然与她同村。

　　古训有云：“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这个叫黄芳勇的21岁凶犯，千里迢迢跑到老家，试图抢劫3名女生带回东莞贩卖。本月中旬，独家披露这一案件后，引起全社会广泛关注。记者随后赴五华看守所等地多方采访，揭露案件内幕，还原疑犯真实的心路历程。

　　记者手记

　　谁来关注这些“异数”

　　在看守所，听黄芳勇讲他的经历，内心突然涌出一个问题：谁来关注这类人？

　　光天化日抢民女，黄芳勇的确可恶。村民谈到他都吐唾沫。村长说：“全村人都不希望黄芳勇再从监狱走出来。”

　　可是，黄芳勇也让人同情：他过早经历了父母分离以及父亲与其他女人苟合等事，谁去给予关怀？他六年级辍学，学校有无上门家访？他在家遭遇家长暴力，有无宣泄渠道？他见网友，很容易就上床同居，社会道德底线在哪里？

　　我们向往与关注的，仍然是所谓的“精英社会”。学校关注的是好学生，社会关注的是赚钱能手。然而，总有一些人行为怪异，举止“非凡”，他们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他们被我们遗忘，终有一天他们以惊人的力量“爆发”了。

　　坪上村民风淳朴，黄芳勇的出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现在，小孩不敢给人指路了，上学都要三五成群了。可我相信，黄芳勇永远只是少数，也是“异数”。他改变不了小山村千年的沉淀。

　　不过，我也相信，黄芳勇这种人这种事，以后还会有。

　　黄芳勇为何出现？谁给他土壤、养分？值得深思。

　　A

　　自小家里就乱 尽捣蛋惹事

　　坪上村党支部书记、村长黄新连告诉记者，村里人讨厌黄芳勇，他走到今天，与其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

　　黄芳勇亲生父母的关系不好，黄芳勇从懂事起，就经常看到爸妈吵架，他爸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妈妈。后来，黄芳勇爸爸与村里一个年轻女人“好”上了。当时黄芳勇还在读小学，那女人干脆住了进来，“爸妈没离婚，他们就住到一起了。”“鸠占鹊巢”后，黄芳勇的妈妈离家出走，到东莞、深圳等地打工。

　　开始后妈对黄芳勇很好，但没过多久，黄芳勇听到后妈在爸爸面前告状，“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爸爸一听，拿起棍子就打我。我感受不到家里的温暖，对读书一点兴趣都没有，上学也是跟着一帮人瞎混。”

　　2001年春，由于在课堂上顶撞老师，黄芳勇被老师批评。他一气之下拿起书包离开学校，再也不回来，连小学毕业证都懒得去领。辍学了，黄芳勇就呆在家里，要么看电视打发时间，要么与一帮辍学的小孩四处闲逛。

　　很多村民反映，黄芳勇十分调皮，有村民干脆说他“坏事做尽”。一位40多岁的大婶反映，黄芳勇讨厌村小学一名老师，他就溜到老师家后面，悄悄砸老师的砖房，从墙上抽出两块砖！老师吓坏了，现在还担心房子质量受影响。

　　黄芳勇的爸爸也常年呆在家里，帮“六合彩”庄家写单，赚了不少钱，盖了占地200多平方米的两层楼房，建在离村口不远处，记者走进这栋楼房，看到装修十分考究，屋内家具齐全。

　　东莞打工游荡 上网频沟女

　　家里生活越来越好，但黄芳勇跟后妈关系越来越僵。一次吵架后，黄芳勇离家出走。2006年3月，他到了东莞，先后到了做律师及开废品收购站的两个舅舅家，“说打工，其实只是玩。”由于惹事被骂，一气之下就走了。

　　在东莞打工和游荡的两年时间里，黄芳勇学会了上网聊天打游戏，更学会了网上“沟女”。在QQ上，黄芳勇随意搜索在东莞的女网友聊天，没想到很多女网友像他一样，觉得打工很无聊。这些女网友大多单身来到东莞打工，“我说见面吧，她们就来了。有的长得漂亮，就请她吃饭泡吧。”黄芳勇开始与女网友发生性关系。他说，在网吧打游戏，好多人都吹嘘自己跟多少女孩上床，“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沟女”要花钱，黄芳勇没什么收入，那时已经开始小偷小摸了。

　　C

　　老家狂偷摩托 坐牢一年多

　　经过老乡黄阿二介绍，黄芳勇回到五华县城，准备到一个电子厂打工。

　　“黄阿二骗了我。”黄芳勇说，他回来时，舅舅给他买了一部波导手机。“这部手机被黄阿二看上了，他说拿去玩玩，过了几天又说手机被卖了200元，卖的钱拿来吃饭了。”

　　黄芳勇问他索要手机，黄阿二提议去偷摩托车，这样来钱快。

　　两人没进电子厂，直接在县城偷摩托车。偷了多少部，黄芳勇说自己记不清了，反正他们卖掉摩托车，就去网吧打游戏，饿了就在网吧吃饭，没钱了就再去偷摩托车。

　　最疯狂的时候，两人打完游戏，迷迷糊糊，看到网吧门口有辆摩托车，不假思索立即开走。

　　黄芳勇他们还到村里偷。没想到在河东镇一农户家偷摩托车时，被撞见了，农民将他们拦截住，将他们扭送到派出所。黄芳勇还记得这天是2006年12月6日。随后，作为盗窃主犯的他，被判刑一年半，后来减刑3个月，2008年3月出狱。

　　出狱后的黄芳勇在家待了半个月，难以忍受上网都不方便的日子。他很快就来到东莞、深圳，继续跟着亲戚打工。他做过装修，打过包装。有空时，他也不忘上网“沟女”。

　　2009年底，他领到了身份证。当年3月，黄芳勇拜表哥为师学习家电维修，机灵的他迅速掌握了手艺。爸爸给他8000元，亲戚凑2000元，他买来维修工具，自己在东莞万江镇拔蛟窝开了一个家电维修店。

　　黄芳勇手艺好，店里生意不错。他买了车，开车四处维修。让人惊讶的是，黄芳勇开车走街串巷，但他竟然没有考驾照。记者问他，知不知道无证驾驶是犯罪？他轻描淡写地说：“咋不知道？能躲就躲，应该不会被查到吧。”

　　D

　　两番连哄带抢 最终没得手

　　尽管很忙，黄芳勇也不忘上网找女孩子聊天。今年初，他认识广西玉林一个女孩，两人在网上聊得火热，很快见面并住在了一起。8月女友回家了，黄芳勇空虚寂寞。到国庆节，黄芳勇突然想：不妨开车回五华老家寻找刺激。黄芳勇向记者解释，他就是一时冲动，“想不清楚为何要回老家抢女孩子，估计是觉得她们清纯、单纯。”他想了想，又说：“对老家熟悉。在不熟悉的地方干这种事情，风险太大。”

　　10月1日，赚了几千元的黄芳勇开车上路。没有驾照的他“稍显清醒”，不敢走高速公路，就绕国道开，在2日早上回到五华县城。

　　在郭田镇坪上村，他看到15岁的江大妹(化名)骑着自行车，带着11岁的江小妹(化名)在路上行走。他开车过去，要两个女孩给他带东西。江大妹没有理睬，黄芳勇拦住去路，冲上去夺走放在自行车篮子里的书。

　　江大妹大喊“还我书”。争抢中，黄芳勇拉住江大妹胳膊，将她强行拖进车里，用拳头重击她的头部。江大妹一阵眩晕，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受到惊吓的江小妹则在车下大哭。

　　此时一位姓邓的村民路过，停下来问黄芳勇：“在干什么？”黄芳勇慌忙回答：“没什么，我女儿不听话。”江小妹马上说：“我们不是他女儿，他打人，还要我们帮他带东西。”趁着黄芳勇去车上拿东西，江大妹带着江小妹迅速骑车离开。

　　抢人失手，黄芳勇并未罢休，继续在郭田镇寻找“猎物”。10点多，郭田中学初一女生江小聪(化名)进入他的视线。

　　聪不知被骗，她认真地告诉了黄芳勇，但黄芳勇假装不知，要她带路。她就坐上黄芳勇的车。郭田中学一晃而过，黄芳勇又骗江小聪，要去县城买肉丸。

　　江小聪感觉不妙，要求下车。此时，一把刀出现在她眼前，黄芳勇威胁她不要随意喊叫。随后，这辆车一路飞奔到了东莞万江。从国道开车到东莞，已经天黑，黄芳勇十分疲劳，他进屋倒头就睡。女孩想办法溜走了。

　　半夜醒来，黄芳勇发现江小聪不见了。他一惊，不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马上就忘记这事，继续作恶。

　　E

　　劫持同村女孩 称不怕不悔

　　6日晚，黄芳勇遇到老乡张群美，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从东莞出发，8日凌晨4点多赶回了五华县。黄芳勇在张群美家里睡了一觉，8日中午回到老家。

　　9日早上，张群美在电话里告诉黄芳勇，昨晚他跟女友在一起睡觉，“过得很好。”黄芳勇受到刺激，中午赶到张群美家，筹划再次抢人。

　　10日一早，两人开车来到郭田中学附近的国道上，停在一个陡坡顶部。他们设计好了：村子的女孩子上学必经这条路，过陡坡必然下车，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上午7时许，与黄芳勇同属坪上村的初三学生黄玉玲(化名)骑自行车上学，见黄玉玲上来，黄芳勇大喊“下车”，一把拽住黄玉玲的袖子。黄玉玲大喊：“你拉我做什么？”话音刚落，张群美跳下车，将一把水果刀架在她脖子上，强行将黄玉玲带走。

　　在车里黄玉玲哭个不停，黄芳勇恶狠狠地说：“别哭！再哭，你信不信我把你给杀了？”说完，张群美拿着刀子架在黄玉玲的脖子上。黄玉玲朝张群美的手臂使劲咬了两口。张群美被咬痛了，他拿刀朝黄玉玲捅，刀尖扎破了黄玉玲的脖子，剧痛之下，黄玉玲拿手去拨，左手大拇指又被割伤。

　　面对黄玉玲，黄芳勇一直讲普通话，只是在士多店买东西时，才用客家话。黄玉玲问：“你是客家人？”黄芳勇说，是啊，你是哪里人？黄玉玲说，自己是坪上村的。

　　在看守所接受采访时，黄芳勇说，当他听到黄玉玲跟自己同村时，心里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开车一路狂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去抢了，就不要后悔，后悔的话，事情就会弄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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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卖被劫女孩 “再喊打残你”

　　黄玉玲一直在车上大喊大叫，让黄芳勇十分恼火，他把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黄玉玲拉到路边，望着脚下的山崖说，“你要是敢喊一声救命，我就插你一刀，你死了也没人知道。”

　　到了东莞，张群美下车了，黄芳勇带着黄玉玲四处绕路，在一栋五六层的楼房前停下来。下车后，黄玉玲看到周围有一帮三四十岁的男人在打麻将，“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

　　黄玉玲被拽到二楼，关在一个房间里，手脚被黄芳勇用宽胶带绑住，嘴巴被封。黄芳勇曾想对黄玉玲进行性侵犯，但他太疲劳了，倒头就睡。

　　黄玉玲三次试图逃走，第一次被发现后遭到殴打，被黄芳勇卡住脖子，第二次、第三次逃跑依旧失败，继续被打，一直没吃过东西。不过，比饥饿更让黄玉玲恐惧的是，黄芳勇一直在联系买主，准备以2.8万元的价格，将她卖掉。

　　黄玉玲大喊救命，可惜没人听得到。黄芳勇说：“别人说我是社会败类，我怕什么！”说完就用皮带抽黄玉玲，“现在还敢不敢喊？！再喊，就把你打瞎、打残，看谁会相信你！”

　　12日凌晨1点，小屋里突然响起敲门声，黄玉玲害怕极了，以为她要真的被卖了。黄芳勇一开门，3名来自五华县的便衣一轰而入，将黄芳勇按在地上。黄玉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哆嗦地站在墙边，一位警察走过来，“别怕，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尹安学、魏清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