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陪同逃亡16年杀人嫌犯自首

2011/12/26 9:55:34 作者:nvwu 来源:女物情感网
他们,陈阳(化名)和王金云,一个是潜逃16年的杀人嫌疑犯;一个是曾坐过两年牢、出狱后展开挽救失足者公益行动的刑满释放人员。昨天,在深圳的“阳光下之家”工作室,王金云和6名志愿者对他进行了帮扶教育——他们之中有警察、有律师、有成功创业的刑释人员,还有陈阳的老乡。

  :现在最想做什么?

  陈阳:最想看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我对电影很感兴趣,我很喜欢文艺片,像王家卫。我最喜欢的电影是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

  :为什么?

  陈阳:我觉得很触动心灵。有时候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在社会的大背景下。

  :你觉得掌握到自己的命运吗?

  陈阳:我觉得我没有,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我希望能够掌握到。我希望投案自首之后,能获得新生,能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犯错。

  ▼劝投者王金云:

  送他们去自首 我内心有失落

  中国第一个失足者帮教公益网站——中华失足者热线、国内首个民间刑释解教人员帮教中心——阳光下之家、国内首个民间刑释人员帮教基金——阳光下之家帮教基金……这些,都是有“中国民间帮教刑释解教第一人”之称的王金云一手创办的。

  8年,他自掏腰包80万。很多人问王金云,“图什么?”而王金云总是乐意从自己两年的坐牢经历讲起。他说,“我每讲一次,就扒开伤疤一次,会疼。但是我希望分享我的经历,让更多的人投入到帮教志愿活动中。”

  教授回信使我满眼含泪

  :陈阳将会是您劝服投案自首的第31人?最初触动你去做这项公益事业的原因是什么?

  王金云:2001年,我因向同事转让出入境通行证,被以“出售出入境证件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2003年刑满释放。服刑期间,我对写作特别感兴趣,有一天我给深圳大学文学院的一名教授写了封信,希望得到他的指导。不到20天,我就收到了这位教授的回信。当时的我非常激动,从监仓的一楼跑到二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才打开这封信,当我读到教授在信里写着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犯下了什么罪行,但我愿意在你奔向光明的路上为你做些什么”时,我满眼含泪。他与我素不相识,还愿意鼓励我、帮助我,我愿意用实际行动把这份感动回馈给社会。这也是我能坚持8年的原因。

  对刑释人员的处境非常理解

  :出狱之后为什么会萌发创办失足者帮教网站的想法?

  王金云:刚出狱的时候我还很自信,认为自己是大学文化,有丰富的人力资源管理经验,应该能很快融入社会,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可是在3个月的时间里我换了5份工作,每次离职都与我的经历有关。我对刑满释放人员的处境非常理解,而对那些在逃的犯罪人员也更加同情。他们没有住所,没有朋友,没有固定经济来源,长期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之下,意志一旦不坚决,很容易就封闭自己,二次、三次犯罪,走上不归路。他们需要一个倾诉的空间,需要支持和引导。

  :从2003年开始,这8年,你花掉了多少钱?

  王金云:花掉了80万元积蓄。我现在开了两家小公司,每年从收入中拿出15万到20万元投入到“阳光下之家”。我曾经和朋友开玩笑,“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因为这份事业花费了我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再给别人打工是不可能了。

  希望社会多一些宽容

  :很多人都问,王金云图的是什么?是在自我炒作吗?

  王金云:帮扶教育的民间组织本来就很少,怀疑甚至观望我都很能理解。每年全国有100多万人从高墙内走出来。我明白,这些犯过错的人,被社会的异样眼光盯着是什么感受,也理解他们回归社会的路比别人窄,我希望可以通过我们的工作,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让社会多一些宽容,在关键时候不要推他们一把,而是拉他们一把。

  很多人问我希望政府提供什么帮助?对我们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人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怎么消除社会对刑释人员的偏见。

  :那政府能做什么?

  王金云:司法部在2004年2月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做好刑释解教人员促进就业和保障工作的意见》。但是目前社会保障体系还不够完善,就业压力大、需要救助的人员多、安置帮教工作涉及部门较多,刑释解教人员的安置帮教工作未能真正落实。

  每次“送走”一人一周才平复

  :明天就要送陈阳到派出所自首了,心情应该很复杂?

  王金云:送陈阳去自首,我内心有失落,也有挣扎,他对我来说,就像亲人一样。每次“送走”一个,我都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平复。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劝服第一个在逃人员时,他自首前我陪他吃陪他睡了一个星期。我希望用这段时间来弥补他感情上的缺失,让他感受到我们的真诚。

  其实我们将在逃人员送去自首之后,还会对他们继续跟踪和帮扶,不仅会到监狱去探望他们,也会到他们老家去探望他们的家人。我们最大的心愿,不是改变他们个人,更是改变一整个家庭。

  :当陈阳谈到自己的父母时,我发现您在一边也跟着掉眼泪?

  王金云:我总是会想起服刑时,家人对我一如既往的关爱。我的姐姐,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收信的时候,就像过年一样,非常开心,那些信,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而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有一次从深圳坐火车来韶关探监。当时她牙疼,不能吃东西,就带着一大瓶可乐罐装的白开水,从清晨5点,守在监狱外,等到早上9点。她明知道要9点才能见到我,但是一心还是想着早点看到儿子。

  我从小学习成绩都很好,是家里的骄傲,但是入狱之后,家里人见到朋友都抬不起头,有人问家里人,我去哪里了,都是说我去出远差了。一个人犯罪,全家受罪。我对在逃人员、刑释人员,都有相同的感受和相同的痛。对我来说,这项公益事业,也是我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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