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在天上飞……”

2012/5/16 11:26:46 作者:nvwu 来源:女物情感网
老师却眼睛亮了,他对孩子的母亲说:“你的孩子嗓音条件不错,是个唱男低音的料,将来能成为杨洪基第二。”  艺术团回到北京,团长周巍峙难忘此次东欧之行,他认真地向周恩来总理提出了一个建议,在上海建立声乐研究所,让林俊卿担任所长。

林俊卿

林俊卿

廖小宁

廖小宁

1953年,林俊卿与王昆等赴苏联、东欧演出。

1953年,林俊卿与王昆等赴苏联、东欧演出。

上海声乐研究所成立初期,林俊卿(左三)及其夫人(左二)。

上海声乐研究所成立初期,林俊卿(左三)及其夫人(左二)。

  廖小宁拿着那本手抄本,看着看着,就激动起来。他发现里面描述的许多练习方法与此前一些声乐老师的授课方法大相径庭,却与他自己平时琢磨出的一些感觉非常相似,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声乐艺术的另一个世界。

  廖小宁立刻打报告,请求到上海学习。一番周折之后,他怀揣一颗忐忑的心赶到了上海,终于摸到了位于愚园路上林俊卿的家。

  说不清是什么缘故,晚年的林大夫对穿军装的人格外有些好感。原本早不收学生的他答应先听听廖小宁唱歌。一曲《送别》、一曲《新货郎》之后,老人眼睛亮了,动心了。接下来他对廖小宁进行了一番严格的考核测试。令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小兵竟然可以模仿着和他一起飙咽音,而且已经有了七分相似。他终于决定破格收下廖小宁。廖小宁兴奋地向老师发誓:“不真正学好咽音绝不提是您的学生。”

  在大师身边,廖小宁从此有了得天独厚的机遇,廖一明、张映哲、钟振发等先生都成为廖小宁成长中的关键人物,因为他们自己也曾经是林大夫的学生或助手,他们崇敬林大夫的成就,并自觉传承咽音这一流派。那些年里,还有数位中国最著名的声乐艺术大师周小燕、黎信昌、方应暄、吴其辉都系统地给予了廖小宁悉心和严格的指导,更是让他在声乐艺术的表现能力方面不断获得提高。

  十几年过去了。1999年,林大夫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廖小宁来到他的病榻前。老人最后一次对他进行了严格的测评和考核。老人说,这一次要用“捏鼻功”来检查。他让廖小宁和他一起用“捏鼻功”哼唱意大利歌剧咏叹调,这是林大夫所独创的咽音体系中难度最大、境界最高的发声方式。

  廖小宁开口唱——“啊…唉…啊…!”老人欣喜地笑了,他合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双目,望着远处。“我们可以在天上飞……”老人说。

  不拒绝每一个热爱歌唱的人

  我真正决定要为毛毛选择廖小宁老师,不是因为他的好嗓子,不是因为他的传奇的老师,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文章,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学生。

  2011年秋天我找到廖小宁的时候,他正在北京六环路以外的一所大学当声乐教授。

  我第一次去那所大学的时候,只见到了他的8个学生。其中,两个女孩是学民族唱法的女高音,另外几个男生,有唱美声的,有唱民族的。那天,他们演唱了《清灵灵的水,蓝莹莹的天》、《说句心里话》、《太行山上》什么的。这些歌高亢而清亮,难度不小,真要唱出音高和味道,十分不易。但我觉得眼前这几个学生的表现挺让我惊讶的,尤其是那几个已经跟廖小宁学了两三年的孩子,他们无论站在哪个舞台上,举手投足,绽开歌喉,应该说都可以赢得一片掌声了。

  第二次,我见到了廖小宁的另一个学生,那是一个女孩子,她只开口唱了一支歌,叫什么名不记得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她与歌唱这门艺术连起来。她的声音像什么呢?蚊子叫?有点夸张,有点损,但的确毫无魅力,怎么想象她能放歌?

  我有些不解地问廖小宁:“这样的孩子,你也教?”

  廖说:“怎么了?你上次见过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刚来的时候,好几个还不如她。”

  “啊?!”到这个时候,我真的震惊了。

  “廖老师,”我说,“我太佩服你了,不仅仅是佩服你的才华,而是你的师德。如果是我,碰上这样的孩子,我一定会拒绝的,我坚决不认为,这样的孩子是一个可造之才,我决不会在这样的材料身上下功夫。因为,就算你说你不是在金字塔尖上摘星星,就算你的学生都不是璞玉,但好歹总不能是一块朽木吧!”

  廖小宁笑笑。我能感觉出他的笑容里的复杂情绪。

  在上海的学习结束后,廖小宁曾在解放军战友歌舞团、总政歌舞团及中央歌剧院等艺术院团担任演员。他的第一愿望是站在歌剧的舞台中央,唱出那些最经典的、经久不衰的美妙乐章。但是,他运气似乎总是不那么太好,这样的机会往往没有留给他。于是,教学,就成为了他的另一选择。

  2008年,廖小宁结束了在云南师范大学音乐舞蹈教育学院4年客座教授的工作后回到北京,来到眼下这所大学担任声乐教授。当时的院长对他说,有一些谁也不肯接的学生,你来吧,我们知道你在云南师大的时候就是干这个的。

  所谓“干这个”,廖小宁说就是帮人解决问题呗。

  侯同学来自云南丽江,是一个彝族孤儿,他是作为一个慈善项目的资助对象来到这所大学的。王涛来自山东,父母都是当地一家央企大厂的员工。

  第一节课,廖小宁照例让他们俩开口唱歌,虽然廖小宁已经被告知将要接手“问题学生”,虽然他说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当这两个学生真的开口唱歌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

  小侯刚开口唱一个“Ah”母音,就开始呕吐。“他长期患咽炎、咽颊炎,嗓子全烂了,连说话都困难,这种嗓子怎么唱歌呢?王涛,先天性软腭肥大,说话时就带着严重的鼻音。这些毛病都是歌唱的大敌!”

  2011年冬天,我在校园里见到王涛的时候,他唱了一首歌《父亲》,这是刘和刚的成名之作。这首歌的曲调高亢而悠扬,王涛唱得有板有眼,我已完全听不出来还有什么鼻音在作怪。

  2012年寒假,王涛回家的时候,父母亲告诉他,当地要举办春节联欢晚会,已经给他报了名。王涛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50多个节目筛了几遍,最后只剩下了20多个,王涛的节目成了压轴的重头。那天,他唱了一首《乌苏里船歌》。台下掌声雷动,爸爸、妈妈更是激动不已。他们从没敢奢望自己孩子能这样为父母争光。春节过后,他就要毕业了,廖小宁说,王涛现在已经被北京一家声乐培训机构录用了。

  小侯,那个来自丽江的孤儿,因为他在民族声乐演唱方面进步最快,廖小宁本打算努力一把,让他毕业后留校,但他还是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教那些与他相同命运的孩子们唱歌。

  2009年的秋天,廖小宁迎来了第二批学生。姚聪伟出现在他面前。初见姚,廖小宁吓了一跳,至少1.85米的个头,却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廖小宁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瘦,是有什么病吗?”

  “啊,没什么,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前两年做了心脏人工二尖瓣手术。”说着小姚把衣服扣子解开,让廖小宁看他的刀口。他的胸膛上,一道半尺多长的手术疤痕斜着,一针一针的缝合印记,就像是一条用旧了的拉链,被人遗忘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股火腾地涌了上来,廖小宁立刻就下楼敲开了院长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学生学声乐?这种条件怎么可能唱歌,而且还要唱男高音,还要唱美声?出了问题怎么办?出了人命怎么办?”

  院长面露难色:“人家热爱歌唱,而且说了就想找你学习。”

  一句“热爱歌唱”、“就想找你学习”,让廖小宁没话说了,他再一次默认了这样的学生。每次给小姚上课,廖小宁又多了一项工作,怎么能够既让他获得良好、有效的训练,又保证他的身体不出意外,这是他此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我后来在学校里见到姚聪伟的时候,他对我说:“过去,我们觉得high C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一宣传那些大师,都说他能发出多少个高音C,不过对我来说,现在这已经算不了什么,我已经能唱到high F 了。”

  再有不到一年时间,姚聪伟也要毕业了,不过他说他暂时还不想离开北京,还要接着跟廖小宁学下去,“我现在开窍了,要力争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合格的跨界歌手,我肯定能行。”

  到了2010年的秋天,廖小宁的学生更多了。

  马朝霞是山西一个农家的女孩儿,瘦瘦的。第一个学期,她跟另外一位老师学习,到了第二个学期,她被莫名其妙地转到廖小宁这里。她后来说,多半是原来老师嫌弃她了。

  刚来的时候,廖小宁说她基本上只能发一点像鸟叫似的声音,软软的,根本立不起来。但仅仅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廖小宁评价自己的这个学生——已经具有了小宋祖英的范儿!

  2012年寒假刚过,廖小宁又有了两个学生,还是从别的老师那里接收过来的。这是两个学习通俗唱法的姑娘。

  我问这些经历了不止一个指导老师的学生:“你们觉得,廖老师的教学与其他老师的教学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们在廖老师这里的进步会这么大?”

  “廖老师说的我们能听懂,他随时发现我们的问题,随时给我们纠正,而且他所提出的改进办法很快就能见效,让你能找到感觉。而别的老师只让我们练习音阶,他们当然也说打开喉咙,但是怎么打开?他们说不清楚,我们也听不懂,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廖小宁在北京的第一批学生已经毕业了。

  我曾经问过这批学生今后的打算,被我问到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自信地认为,他们都打算将来能从事专业歌唱或者声乐教育工作。而这曾经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目标,如今他们看到希望了。

  真正的咽音

  从廖小宁的学生身上,我看到了毛毛的未来。

  我似乎明白了廖小宁在博客首页中的那句话的含义——“我首先要赋予人们一个健康、完美的歌唱乐器”。在他看来,发声,是人们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但这种先天的能力有强有弱。而通过咽音的训练,有可能将人的发声器官加以改造,并形成一个能够产生良好基音共鸣的体系。或许这正是咽音的魅力。

  “廖小宁,你知道吗,你改变了我一个根深蒂固的认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学习艺术,一定需要天赋,有了天赋,再假以时日,刻苦磨砺,才有可能出头。但是,你的实践,把我的这个想法改变了。也就是说,一个天赋并不那么优秀的普通人,也是有可能成为歌唱家的?”

  “当然喽,我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前提是——有一个好的工具。”

  廖小宁所说的“好的工具”,就是科学的方法,“咽音——真正的、正确的咽音练声体系——作为一种嗓音训练的手法,无疑是科学的、卓有成效的,值得人们认真研究,并加以发扬光大。”

  廖小宁特别强调了“真正的咽音”。显然,他话里有话,因为这些年,有些并非“真正咽音”的也在大行其道。

  “我这里所说的‘咽音’绝不仅仅是张张嘴、吐吐舌头,或是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乱喊一通,而是指一套科学、完整的嗓音训练体系。这点是一定要让人们明白的!”

  从拜师林俊卿大夫,廖小宁学习研究咽音教育差不多有30年了。从垂髫少年到不惑之年,这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他把这30年给了咽音、给了声乐艺术。

  “我见过太多酷爱唱歌却长期找不到正确发声方法的人,他们苦苦探求甚至是穷其一生都找不到正确的方法,我还见了许许多多在学习歌唱的过程中走了弯路而坏了嗓子的人,我帮助了他们,让他们圆梦,让他们的人生变得精彩。”廖小宁说。

  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毛毛和他的母亲,他们刚从廖小宁的工作室出来。我问,孩子学了有半年多了,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母亲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过来问我。

  “去哪儿?”

  “卡拉OK,他现在每周都要去歌厅唱歌,迷上那儿了。还有,家里来了客人,他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人家表演唱歌。”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微笑地看着我的孩子,真有点不敢相信孩子母亲的话。

  她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给我看廖小宁对孩子的一段评语:

  “通过半年多的严格训练,毛毛已经有了一副真正的好嗓子,可以比较规范演唱中外艺术歌曲,而且学会了用英语、意大利语演唱世界著名的古典艺术歌曲,声音优美、共鸣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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