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丐获捐助赴京看病 现重返街头乞讨引关注

王军带“小飞燕”返回出租屋(南海网记者邓松摄)

“小飞燕”展示书写的名字和“中国心”等字(南海网记者邓松摄)

　　从回家到重返乞讨一年前，三亚乞讨儿童“小飞燕”曾引起极大关注并得到救助，如今小飞燕重回三亚乞讨。

　　2011年，三亚乞讨儿童“小飞燕”一事引起极大关注，在众多热心人士和相关部门协调帮助下，小飞燕和“养父”王军获得万余元爱心捐款，并顺利返回河南周口老家。然而，今年6月，一则乞讨儿童小飞燕再次现身三亚的网帖引起关注，不少热心网友留言表示，在三亚不少热闹地段，都曾见过网帖中反映的坐在木板上的小女孩，腿部伤势严重，手里拿着行乞用的铁碗向人讨钱，最终确定这名乞讨女孩就是去年被送回河南的小飞燕，而一直跟随在女孩身旁的一名成年男子正是她的“养父”王军。

　　是什么原因导致小飞燕重返乞讨路？热心捐款最终是否用到小飞燕的治疗上？为何去年坚定表示会让飞燕上学的“养父”王军再次带着女孩行乞？带着种种疑问，记者进行了走访。

　　本报记者林方岱摄影报道

　　网帖激起千层浪 网友全市搜寻小飞燕

　　6月26日上午，网友“海洋江湖老大”向南国都市报记者反映，日前他看到一则有关小飞燕重返三亚乞讨的帖子，在了解小飞燕的情况后，他受到很大触动，随后他便在三亚各大街头寻找小飞燕，看看是否能给这名苦命女孩一些帮助。“25日，我在解放一路第一市场附近看到了网帖中所说的女孩，当时她坐在一块木板上，前面放着一个讨钱的铁腕，一旁空地上摆着一些关于女孩病情和遭遇的图片和文字介绍，而女孩旁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时不时俯身和女孩交谈。”

　　“海洋江湖老大”告诉记者，当时自称小飞燕养父的王姓男子面对他的提问显得很不耐烦，该男子回应只是无奈之举，便匆匆带着女孩离开现场。在与“海洋江湖老大”的交谈中，记者得知这名网友是海南省人大代表，一直比较关注救助乞讨儿童等相关问题。该网友表示，目前他正在联系相关爱心人士和有关部门，在了解实际情况后，希望能给予小飞燕一定的帮助。

　　“养父”口述回家经历 飞燕返乡难落户 受困疾病才退学

　　26日中午12时许，根据热心网友指引，记者在解放一路红旗街见到正在乞讨的小飞燕和“养父”王军。得知记者身份后，王军和飞燕主动和记者进行攀谈。

　　在讲述“父女俩”获助回乡至重返海南乞讨经历时，王军的语气时不时显得郁闷起来。

　　在多名热心人士帮助下，去年2月他们父女俩返回了河南周口鹿邑县王皮溜镇的老家，不久后他便拿着从三亚获得的万元捐款，带着飞燕前往北京等地看病，经过一段时间治疗，飞燕的病稍有好转，但很难根治，在治疗期间内，没多久钱就花完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飞燕重返河南老家，仅靠买一些便宜药物对病情进行控制。

　　王军说，小飞燕一事经报道后，在河南当地有关部门协调下，小飞燕进入王皮溜镇一所小学念书，经介绍，他也打起零工，但由于飞燕的伤势影响，他不得不放弃工作把飞燕接回家照顾。

　　据王军介绍，由于伤势，飞燕在校期间时常大小便失禁，时间久了，不少同学和老师非常反感，也有同学嘲笑并欺负她，飞燕因此产生了厌学念头，无奈之下，他只能为飞燕办理退学手续。听到王军和记者谈及自己的在校情况，一旁的小飞燕口中不停念叨，显得十分烦躁，“我害怕上学，同学经常欺负我，老师也不喜欢我。”

　　令王军更郁闷的是，在办理户口、领养手续和低保问题上，他遇到了不小难度。

　　一回到老家，王军马上前往当地派出所给飞燕上户口，但被告知，飞燕被遗弃所在地在上海。根据相关条例，必须前往上海办理户籍证明，而当他前往上海时，当年他捡到飞燕的所在街道辖区派出所，已和其他派出所合并。“

　　王军说他是文盲，根本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办，咨询派出所，得到的回答总是不归他们管。王军说，在领养手续上，由于王军已有3名孩子，不符合领养手续规定，据王军介绍，河南相关部门曾建议把孩子送进福利院，但由于飞燕对离开王军难以接受并极为抵触，此事只能作罢。

　　提到低保问题，王军说，目前妻子已过世，自己忙于照顾飞燕，根本无法打工，自家的土坯房已经破旧得不能住人，他只能带着飞燕寄宿亲戚家，但每次前往镇里申请办理低保时，答复总是等等。“我没有收入，又要时刻照顾孩子，家里大女儿已经出嫁，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孩子读书，除了乞讨，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谋生之路。”

　　“不带着飞燕出来乞讨，只能饿死。”王军说，由于飞燕不适应老家福利院和学校的生活，只能由他带在身边照顾，两人又没其他收入来源，所以今年6月初，他又带着飞燕重返三亚，靠乞讨过活。

　　记者对话乞讨女孩

　　学校中受到欺负不想回家不想上学

　　采访中，王军带着记者前往目前他和飞燕租住的位于三亚市港务局的小屋。在前往住处路上，小飞燕再次小便失禁。王军说，最近飞燕大小便失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他们随身携带的衣物只有两、三条。

　　来到父女俩在三亚的家，呈现在记者面前的是一间仅十几平米的房间，有一个小窗，房间里仅有一张床和一个旧电扇，露天阳台外堆着满满的垃圾，在炎热天气下，记者和飞燕“父女”不得不顶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站在走廊外交谈。这样一间房子，每月租金为400元。

　　房租加上父女俩人的生活开销，全部来自小飞燕的乞讨。王军从口袋里翻出一瓶药水和一个药膏，告诉记者，一个一元买来的双氧水是帮飞燕的脚踝伤口消毒的，另外一瓶两元的药膏是涂抹伤口减轻痛疼的。

　　和在外乞讨时不同，回到家的小飞燕非常活跃，对于记者的问题有问必答。

　　“喜欢上学吗？”

　　“不喜欢，同学和老师不喜欢我，我还是觉得在街边讨钱比较有意思，而且这里的叔叔阿姨也经常买东西送给我。”

　　“想回河南老家吗？”

　　“不想回去，我习惯这样的生活，比较开心又好玩。”

　　“如果送你到一个地方(福利院)，有吃有住，还有许多小朋友一起玩，你愿意吗？”

　　“我不想离开阿爹，阿爹对我比其他人都好”。(此时，小飞燕用手指了指王军)

　　河南当地媒体

　　仅靠一时捐款无法解决长期问题

　　随后，记者联系了河南省电视台记者霍丽君，霍曾在2011年2月带着小飞燕返乡并全程关注父女俩。

　　据霍丽君介绍，王军带小飞燕返乡后，在当地热心人士和相关媒体关注下，小飞燕进入当地一所学校学习，但由于病情所困，小飞燕不久就被王军接回家中照顾。此后，王军领着小飞燕，并带着从海南获得的善款和当地热心人士捐助的钱前往北京等地看病，不久后王军返回家中，声称治疗费用已经花完，只能带小孩回家靠吃药控制病情。

　　关于领养手续和户口等问题，霍丽君的说法与王军说的基本一致。

　　关于王军的低保问题，霍丽君表示，当初王军带着飞燕返回老家时，她曾前往相关部门进行申请办理，但被告知需等待下一批申报时间，随后王军带着飞燕外出流浪，行踪不定，此事就拖到现在。

　　“仅靠一时捐款无法解决小飞燕的问题，而是需要长期人文关怀，而孩子周边的成长坏境很重要”。谈及小飞燕再次乞讨一事，霍丽君说。

　　记者意外发现

　　小飞燕在河南有家有户口

　　王军自称是小飞燕的养父，但拿不出收养手续，他想收养小飞燕，但又办不了手续，他自称在上海街头捡到，但因没人证明，所以小飞燕的户口至今不能办理。这些情况真实吗？26日下午，南国都市报记者联系了2011年曾经参与调查“小飞燕乞讨”事件的一名警官。

　　据三亚河西派出所杨警官介绍，去年，小飞燕在三亚乞讨时，经向河南方面警方了解，最终联系上小飞燕户籍所在村子，经核实，小飞燕是有户口的，而且居住地正是王皮溜镇。小飞燕出生所在地村委会主任告诉三亚警方，因为小飞燕有病，家里条件又非常差，父母已经过世，虽然还有姑姑等亲戚，但亲戚都没钱给她治病，所以亲戚就委托王军把孩子带出村子，在外面靠打工生活，对于小飞燕靠乞讨过活一事，他并不清楚。

　　杨警官说，当时一名自称飞燕姑姑的女性向三亚警方证实，飞燕确实是家里亲戚委托王军照顾的，对于飞燕靠乞讨生活一事，该女子提到，这也没办法，孩子一出生就有病，家里穷，父母都不在了，其他亲戚都是当地农民，没有精力和时间照看她，得知王军有收养的意图后，他们便把飞燕交给王军照看，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亲戚们觉得王军对小孩也很好，而飞燕也很喜欢王军，所以最终亲戚们都同意王军把小孩带在身边。此外，该女子还提到，王军带走飞燕后，会定期向飞燕的亲戚支付一定钱财。

　　据另一名警官介绍，当时经过多方调查，由于不能找到王军涉嫌违法的证据，在相关部门协调下，王军和小飞燕被遣送回河南老家，当时曾统计，他们在三亚乞讨的钱款有8万余元，相关部门募捐4万元，爱心人士的捐赠有2万余元。

　　记者发现，警方的说法与王军的说法明显不同。26日下午，记者再次来到红旗街附近，带着疑问向王军核实相关情况，当记者提及从警方获悉的情况后，王军显得较为激动，他坚称，飞燕是捡来的，小飞燕看到王军有些焦急，逐渐对记者露出敌意。

　　飞燕是不是在河南有亲属？在记者追问下，王军并未表态，不久，他便带着飞燕离开现场。27日，当记者再次来到红旗街寻找小飞燕时，已不见踪影。随后记者走访解放路、胜利路等多处热闹路段，始终未能见到小飞燕。

　　截至目前，记者正试图与去年和三亚方面协调处理的河南当地相关部门取得联系，进一步查清飞燕的详细情况。本报将继续关注此事。

　　记者观察 童丐如何避免重返乞讨路

　　针对小飞燕带病重返乞讨路一事，不论是在微博上还是实地探访中都较关注小飞燕事件的海南省人大代表周敬民认为，应该在社会救助和福利体系上多做文章，无论是网络还是传统媒体，不可能永远对一个话题始终保持同一热度，他建议政府部门在完善社会救助和福利体系上多做努力，经济上改善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性举措，帮助当地摆脱贫穷，这种现象才会越来越少。周敬民认为，小飞燕重返乞讨路很大程度来自孩子自身病症的拖累。他建议，政府相关部门和社会爱心组织应该发挥自身组织作用，凝聚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力量，把善款集中起来，并指定相关爱心组织进行监督，把爱心捐赠切实用到孩子治疗中去。

　　27日，记者从三亚市救助站获悉，目前，三亚救助机构对街头流浪乞讨儿童的救助主要依靠引导和劝说，而非强制收容和遣送，而不少携带儿童乞讨的成年人利用法规漏洞，在街头和救助管理站之间“自由穿行”。据相关工作人员介绍，被送至救助管理站的流浪乞讨儿童，工作人员同样不能强制对他们收容或遣送，而是再次引导和劝说，但习惯于这种生活的丐童往往拒绝遣送，之后就可能重新回到街头，周而复始。

　　对于不少被解救的乞讨儿童重返回头路的情况，2011年曾经参与处理小飞燕乞讨事件的三亚河西派出所杨警官告诉记者，这种情况他遇到的也有几例，一些被遣送回家的孩子因为家境困难，加上未能持续收到积极救助，不少孩子受到成年人的利诱只能走上过去的道路。谈到乞讨儿童一事，杨警官提到，如果未成年人父母利用孩子乞讨营利，情节比较严重的，将受到治安处罚，构成犯罪的更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成年人向残疾儿童家长租借残疾儿童进行乞讨，更是违法行为，无论从法律还是伦理道德来讲，租借孩子都是不能接受的。如果父母把自己的孩子租借出去，有关部门或相关亲属可以要求变更监护人。

　　关于避免丐童重返乞讨路的情况，不少网友提出，可以考虑推动实施“流浪儿童国家强制收养制度”。他们建议政府部门强制收养这类儿童，剥夺其监护人的监护权，由国家统一抚养，让他们回到课堂，接受和完成义务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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