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出租艾滋针”扎伤的小徐昨天在地坛医院分院拿到了令他放心的结
8月21日乘坐出租车被“艾滋针”扎伤昨天HIV病毒检测报告基本排除感染可能性———
8月21日,从南京出差回京的徐天磊乘坐出租车时,被书包架内的注射器针头扎伤。来源:CCTV新闻频道注射器中残余液体内存在HIV病毒的可能性,让这个37岁东北小伙儿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改变。乘坐出租车被“艾滋针”扎了,可能会感染HIV病毒,在常人看来这更像是小说中的情节,而对徐天磊来说,这是一件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事情:女朋友很快选择了离开,每天都要吃大量会令人呕吐的阻断药品,不敢告知父母家人……
昨天下午,徐天磊在地坛医院拿到了HIV病毒检测报告,在这份列着各种数据和说明的报告中,徐天磊只关心两个字——阴性,当得知自己已经基本排除被感染的可能后,徐天磊兴奋地用手猛砸了桌子一下,长长呼出了一口气。1个月零7天,徐天磊的体重从148斤降到了122斤,酒量不错的他想借酒消愁却发现一点儿也喝不下去……当然在这些日子里,徐天磊的生活中也并非仅仅充斥着悲伤的符号,他似乎也学会了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和自己。
8月21日
“我被什么东西扎了……”刺痛猛然从右腿膝盖处传来,徐天磊放下跷起的二郎腿,对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喊道。出租车副驾驶座位靠背后的书报架内,一本杂志的底部露出一根针头,徐天磊用力一拽,拉出一个注射器,针筒内还有一些淡黄色黏液。
8月21日晚上10点左右,从南京出差回到北京的徐天磊在五道口附近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刚开到林业大学附近就被出租车后座书报架内的注射器针头扎伤。看着针筒内残存的淡黄色液体,徐天磊首先想到的就是新闻中曾经看到过的“艾滋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报警、去医院检查、转到疾控中心、再转到地坛医院、接受警方的问询,徐天磊三天两夜几乎都没合眼。
8月24日,朝阳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快速检测结果显示,针筒内的残液极可能存有HIV抗体。当听到大夫告诉徐天磊这个结果时,徐天磊当时就软了。“刚开始是担心注射器里有病毒,一直希望不会有,没想到几率这么低的事就发生了,而且怕什么就来什么。”徐天磊说,“一点力气都没有,很长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徐一直是浑身无力、大脑空白的状态,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情让他有点懵了,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晚上躺着瞪着眼睛毫无睡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特别乱,以前吧,一天抽烟10多根,(事发后)心理压力太大了,烟抽的特别勤,最多的一天抽了四盒烟。”
医生为徐天磊开了抗HIV病毒的阻断药物,这种药物副作用非常大,“吃了药整天恶心呕吐,头晕,睡不着,视力模糊,身上起大片大片的红点子。”小徐说,在这样大的压力下,他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为了不会遗漏吃药,每天他左右两只手都攥着药片,时刻提醒自己,“大夫说,必须严格按时间点吃,隔开12个小时,因此即便我睡一会儿,手里还是攥着药片儿。”
更加让徐天磊无法接受的是,作为大龄青年的他在事发三个月前刚刚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但对方在得知消息后,马上选择了和他分手。
9月1日
“很多年没有在夏天回老家了……”老宅子的后院有一片空地,母亲种了茄子、辣椒、豆角等很多蔬菜,周围还长了很多野花,徐天磊不厌其烦地看这些蔬菜和野花,用手机拍摄了几百张照片,暂时让他忘却了身体的难受,放松了自己的精神。
事情发生之后,徐天磊只把消息告诉了公司的负责人和自己的好友。公司负责人让他先忙此事并休息,暂时不要到公司上班。在接受警方询问和调查以后,接下来就是吃药和等待。医生告诉徐天磊,最终的检测结果会在11月份出来,但是9月份的检测结果将有90%以上的可靠性。
“好多年一直在外打拼忙碌,很少有这么长时间休息,但这种休息却是折磨。”徐天磊说,为了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9月1日,他启程返回东北老家。
10多年前就来京打拼的徐天磊做过很多工作,但回老家的次数却很少,其间曾经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回去过。他说,自己一直想努力打拼,多挣一些钱,让父母生活得好一些。这一次回到家,却突然发现父母已经明显衰老,两个人头发花白了,走路也都不太利落了。
为了不被母亲发现,徐天磊将药片分装隐藏起来,日常生活中也尽力掩饰自己的变化,但父母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明显消瘦,情绪不高,心情不好,此外因为阻断药物的副作用,小徐吃饭很少,而且吃了饭会经常呕吐,父母过问过此事,但小徐以太累等理由搪塞了过去,并找了个理由住到了老宅子里。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老了,不能再为我担心。”在老家,小徐休息了19天,以往每次回来的时候,黑龙江都是冰天雪地,这是他10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老家的夏天。徐天磊去了很多小时候自己玩乐的地方,乡音、乡土让他略感到了一种轻松。
虽然全家都住进了新房,老宅子也没有荒废,后院的空地上除了母亲种的茄子、辣椒、豆角,周围还长满了野花,“有时候就直接躺在地上了,怎么看也看不够。”19天的时间里,徐天磊用手机拍摄了数百张后院图片,难得的清静让他暂时忘却了身心的疲惫。
9月20日
“即便我倒霉感染了,我也不会害别人。”从老家返回北京还需要等待几天才能看到检测结果,煎熬过后的徐天磊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很多早已忘记的人慢慢地回忆起来了。检测报告分为两项,出具报告的时间间隔三天,不敢承受两次刺激徐天磊没有在第一天去医院。
在压力最大的那些天,徐天磊每天都会做梦,“吃了那药以后,副作用太大,上午睡两三个小时,下午睡两三个小时,大脑昏昏沉沉,但到了晚上又不容易睡着。”徐天磊睡觉的时候特别爱做梦,因为压力大的缘故,梦的内容更是千奇百怪,血腥的、暴力的、甜蜜的、温馨的,徐天磊说这些梦格外清晰。
9月20日,徐天磊从黑龙江返回北京,等待检测报告的结果,根据大夫的要求,抗HIV的阻断药物也暂时停了。“每天不看电视,不看书,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徐天磊说,这种煎熬最难受,就跟等着判刑一样,忐忑不安焦急又无奈。“有时候感觉屋里太安静,自己就特别害怕,开灯,打开电脑,电视,让它们都运转起来。”小徐在安静的时候,不断地回想着过去的人和事,让他奇怪的是,很多早已忘记的人和事,竟然特别清晰地回忆了起来。
这次检测报告分两项,本来徐天磊可以在本月24日来拿第一项,但他没有去。“我要等到这个周五来一起拿这两项检测报告,不然就要承受两次的刺激。”东北人在大家印象中都挺能喝就,平时自认为酒量还不错的徐天磊曾试图“借酒消愁”,但只喝下了一瓶啤酒就再也喝不下去。
“朋友让我求神拜佛,但我没有去,我是无神论者,我也没有做什么恶事,没有害人,上天不会那么残酷地对待我。”但徐天磊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这件事也给他提醒,“以后我会向善,对自己好,对别人好。”
在检测结果临近的日子里,小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我挺忐忑的,我知道这个检测报告很重要,如果阴性基本就排除了感染可能,但我也做好了接受被感染的结果。”徐天磊几次都坚决地说,即便他被感染了,他会自认倒霉,但绝对不会去害别人,更不会报复社会。“我母亲从小告诉我要好好做人,而这么多年的经历,我想我能承担这样的事。”
9月28日
“阴性!你确定没问题?”“没问题,阴性,你没感染。”徐天磊拿着HIV病毒检测报告急切地连问***几遍,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徐天磊紧攥着右拳猛砸了一下桌子,几乎要跳起来。在几十名候诊患者的奇怪目光中,徐天磊拿起检测报告单冲出了医院大楼。
昨天北京是个少见的大晴天,天空湛蓝,国庆节前的北京交通异常拥堵,从香山乘公交车去医院的徐天磊在路上耗了近两个小时。比和医生约好的时间稍晚了大约半个小时,直到下午2点半,徐天磊才赶到位于京顺路附近的地坛医院分院皮肤性病科。
与一个月前相比,小徐明显消瘦了很多,“一个月前我148斤,现在我才122斤。”小徐的衣服因为变瘦的原因,看起来肥大了很多。
在皮肤性病科的分诊台旁,紧锁眉头的徐天磊拿着取报告的单子,递给了分诊台的***。在等待***查询、打印报告的几分钟里,小徐不断地攥紧拳头又放松,呼吸也很急促,头上冒出了细细汗珠。
“阴性,你没有感染。”女***抬头笑着对徐天磊说,小徐眼睛瞪得老大:“阴性!你确定没问题?”小徐不顾候诊的数十名患者,急切而大声地追问,在得到确定答案后他攥起右拳猛砸了一下桌子,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一个月可折腾死我了!”
几乎要跳起来的徐天磊兴奋地走来走去,女***被他激动的动作逗得捂着嘴直笑,徐天磊赶紧隔着桌子伸过手去与***握手。随即,小徐匆忙掏出手机向自己的三个朋友“报喜”,“报告出来了,我没事,我没事了……”他控制着声调,也控制着心情,因为这时候他才发现,在这里候诊的人们都在看着他。
狂喜和失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徐天磊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慢慢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的他似乎要哭出来。但双手拿开的时候,徐天磊的眼中并没有泪水。
(应当事人要求,文中为化名)
■本组撰文/本报记者李华良
■摄影/本报记者李华良
对话
如果是另一个结果
我会去看看大海
记者:以前你了解艾滋病吗?
徐天磊:都是从电视、报纸上粗略看到过类似的知识介绍,只是知道握手不传染、感染HIV以后就无药可医等等,但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记者:被针头扎了是不是很愤怒?
徐天磊:我没招谁没惹谁,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呢?到底是哪个缺德的人放的针管呢?说起来,艾滋病在我心中是一种很恐怖的疾病,是那种生不如死、极其痛苦的病,所以我当时想万一感染这种病,那种痛苦和被人歧视的感觉令我恐惧。当然我也感到很委屈,我才30多岁,年轻力壮,正是大好年华,父母还需要我去照顾和孝顺。
记者:现在结果是阴性,基本可以判断你没有被感染。
徐天磊:虽然如此,现在也只有我的几个亲友和公司负责人知道我的身份,与我一起租房的人都不知道,我也一直要求警察不要透露,毕竟这个社会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正确认识HIV病毒,这种知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一旦透露我的身份,可能会给我的家人、朋友带来很多麻烦。
记者:如果今天的结果是另外两个字呢?
徐天磊:这个结果我也想过了,如果真被感染了,我也有一些计划,我喜欢大海,我肯定去大海边,看看大海……
记者:你现在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徐天磊:等待两个月最后的一次检测结果,尽快恢复到正常生活,这样一次犹如“大难不死”的事,让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将来我会善待自己,多孝顺父母,更能平和地看待社会上的一些事情。也希望警察尽快调查清楚此事,抓住制造此事的人,当然我也希望出租车公司给我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