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岁的阆中市天宫乡副乡长戴彬在参加完相亲电视节目《非诚勿扰》之后,突然成了“网络红人”。
这让平日里安静惯了的戴彬有些不适应,网络上的评论铺天盖地向他砸来,最让他难受的声音是,“副乡长参加相亲节目遭遇全场灭灯是否太失败?”
在多期《非诚勿扰》节目中,被全场24位女嘉宾灭灯之后,伴着悲伤的流行音乐离开录制现场的男嘉宾不计其数,但是单单戴彬的出场和“失败”却在近期内引起社会轰动和舆论风暴。
“就因为我是一个副乡长,一个来自农村的基层干部吗?”戴彬不曾想到参加一次电视相亲节目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困扰。他的手机被打爆了,“一天接到100多个电话,办公室的两个同事也接了一天电话”。他一度觉得压力太大,像鸵鸟一样埋着头,躲避媒体和外界对他的关注。
10月24日,戴彬接受了中国青年报记者的专访。
在节目录制现场,同所有参加节目的男嘉宾一样,戴彬随着升降台下降,缓缓地进入电视镜头。他迈开步子,走到舞台中间,同主持人孟非握手。随后,现场一位女嘉宾说:“我发觉他刚走下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挥手的姿势特别像领导。”
孟非也打趣地说道:“眼光还挺好的,你像吗?”
戴彬冲女嘉宾回应一句:“我看你也适合去算命。”
孟非站在一旁评论:“他还挺会聊天的。”
当宣传片里村民称呼戴彬“乡长”的时候,现场响起了掌声,戴彬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第一条宣传片播完时,场上有超过一半的女嘉宾为他亮着灯。
不过,让戴彬没想到的是,现场的焦点开始落在他穿的衣服上。他上身穿着灰色条纹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天蓝色的V字领毛背心。裤子是白色的,两侧口袋外露着黑边。
突然,现场主持人黄菡问他:“你这一身打扮吧,确实有点儿跟我们最近来的男嘉宾不一样,我想你们那儿也不会特别冷吧,为什么穿一个毛背心呢?”
戴彬回答:“我走的那一天,就是在阆中走的那一天,比较冷。”这时,戴彬的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了。
但关于衣服的话题并未结束。孟非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他也接触过各级政府官员,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他们穿衣服给他感觉都一样,不分是哪儿的,冬天也穿一件西装,然后里边是鸡心领的羊毛衫。天比较凉的时候穿一件,天再凉一点儿穿两件,最冷的时候穿三件,三件鸡心领的,然后里边还打个领带。
“我很尴尬,情绪也受到了影响,但是又不能显露出来,毕竟我是基层领导干部。”回想起这一段对话,戴彬的语气里仍有些许不悦,“我带了几套衣服去参加节目,最后还是化妆师觉得我身上穿的这套最合适。我想着参加娱乐节目不能穿得太严肃,就挑了这套衣服。”
“衣服的话题可能让我的形象打了折扣。”戴彬觉着,主持人的对话还是流露出对基层领导干部的一种比较陈旧的印象,“似乎这些人就是比较呆板的。”
戴彬在宣传片中一再强调,“我这个人做事是比较灵活的,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我不是一个很死板的干部。”
关于衣服的对话结束之后,现场的话题又抛向了“方言”。戴彬在宣传片里一会儿说四川方言,一会儿又蹦出几句普通话。
现场一位女嘉宾说,她在几个地方,认识的几个领导,好像普通话都说得不是很好,跟他们唱歌时,时尚的歌曲不能点,都是《北国之春》、《我和草原有个约定》这种类型的歌曲。
“我说普通话很别扭,平时跟村民讲方言习惯了。如果我坐在办公室里,跟高层人士打交道,我当然习惯说普通话了。可是,我对着当地老百姓,怎么讲普通话?”戴彬在跟记者交流的时候,说着一口“川普”。
戴彬在宣传片里陈述自己的择偶标准的时候,现场女嘉宾灭灯的速度开始加快。他刻意地提到,“四川阆中是三面环水一面抱山的优美城市,我希望爱我的女孩,也能热爱阆中这块热土,来与我一起,在这个美丽城市,携手共享人生。”
宣传片播完,全场24盏灯全灭。戴彬和孟非握完手之后,转身,离开。
同大多数男嘉宾不一样的是,他在离场的时候少进行了一个环节:同舞台边上的黄菡和乐嘉握手或者拥抱。
“其实,我知道有这个环节,但是我想赶快离开这个尴尬的环境。”戴彬说。
不过,戴彬也表示,“全场灭灯并不让我沮丧。因为我不是冲着现场的24位女嘉宾来的,我是想对着全球的电视观众来展现自己。”
“虽然我也选了一个心动女生,但是我也知道,这些女嘉宾和我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不是她们的菜,她们也不是我的菜。”录完节目后的第二天,戴彬便回到了天宫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10月21日,这期节目播出之后,戴彬又回到了聚光灯下,不仅要面对24位女嘉宾的打量,更要应对如潮水一般涌向他的舆论。
“为什么要参加电视相亲,是不是炒作和作秀?”
“为什么副乡长会失败?”
……
“我不是炒作,我只想通过这个节目,找一个女朋友,追求我个人的幸福生活。我是个副乡长,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戴彬说,“说实话,我的父母年纪这么大了,对我的婚事特别着急。人们也会议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结婚,是不是没有能力。”
戴彬说,今年9月,他去广元参加当地的一个女儿节时,刚好碰到《非诚勿扰》组织现场报名,“我就填了表”。随后,他又参加了面试。9月底,“我背着父母,也没跟组织汇报,去江苏录了节目”。
“干部管理条例也没有规定,科级干部不能参加电视相亲节目。”戴彬说。
2001年,戴彬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之后,一直在基层乡镇工作。一晃10年就过去了。
“现在农村都是老弱病残、留守妇女和儿童。年轻姑娘要么去城里上学,要么去城里打工,我的择偶面也很窄。其实,我觉得这是基层农村干部面临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戴彬说。
他也想过去城里打工,但是“父母还是希望我有稳定的工作”。
关于参加此次相亲节目被“全场灭灯”,戴彬总结了一下,“一是年龄差距,二是我在农村基层。我不是高帅富,职务又低。工资收入也很低,每个月就拿2000多块钱。”
在戴彬看来,他作为一个农村基层干部,和以24名女嘉宾为代表的都市女性的择偶观“二者不适应”。
“作为一个农村基层干部”,是戴彬在采访中说的高频词语。
黄菡在节目中最后说,“我因为在党校工作,知道乡镇工作是特别不容易的,算是很基层,压力特别大。做这样一个工作的人,这么大年纪,连个家都没成……”这些话给了戴彬一些安慰。
“农村基层干部挺苦的。农村环境艰苦,矛盾多,交通不便,待遇低。找个老婆没工作,我也养不起。文化层次太低,也没法交流。这些问题都太现实了。”戴彬一再说。
不过,如今戴彬的邮箱里已经躺着将近2000封邮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