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的是十九年的光阴

2010/4/23 11:27:04 作者:随风 来源:女物情感网
眨眼就到了夏天,我穿着粉色连衣裙,洁白的凉鞋,是校园里一团小小的梦境。课程已全部结束,同学们还三三两两到教室里去,或静静地坐一会儿,回忆一些什么,留恋一些什么,或低声聊一会儿,毕竟相聚的日子不多了。

  初春的夜晚,寒凉如水。窗外微风骤起,萧飒有声。如莲的灯光照着一室的安谧。电话铃声的一串清脆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心不在焉地拿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雪苣家吗?”我回答:“是啊!”“你是雪苣吗?”“是啊。”那边又重复了一遍:“你是雪苣吗?”“我是,你哪位?”

  那边报出名字,愣怔了片刻后,恍然明白,却原来是旧日的同窗。相隔了十九载的光阴之后,突然又从人海里冒出。曾经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显得有些陌生,但我们的对话很自然,也很从容,一如当年。十九年的风雨并不曾把我们阻隔,跨越千山万水的声音里,透着亲近,一种兄弟姊妹般的亲人之间的关切和喜悦。

  时光突然呼啸着倒流,心绪回到了十九年前。

  青青校园内,我曾经是一个安静而内向的女孩。喜欢穿粉色、白色、黄色等浅靓颜色的衣服,坚决拒绝黑色。喜欢一个人去校园内的一处僻静的廊檐下听雨,默默地看着雨滴从白杨树的叶子上寂寞地滴下。四月里,我会一个人去校园里的花圃里看花,牡丹花繁复的花瓣雍容地压低了枝头,四月的空气里有一种芳香,我感觉到自己兴奋的心跳声。我在花圃里流连又流连,一直到暮色深深。大多数时间,我沉浸在书的世界中。文字为我营造了一座青春象牙塔。春秋嬗递,我做着自己恬静的梦。

  有交往的同学只那么几个,他是其中之一,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和他的初识已模糊在光阴的流里,和青春的落红一起飘走了。但我敢肯定的一点儿是,情节很平淡,十有八九是从借阅笔记本开始的。一个男孩子用手指捅捅前面的女孩说:“雪苣,借给我你的笔记本看看。”我们的交往几乎就这一个内容。他坐在我的后排,很安静,也很勤奋,一个瘦高的白净的男孩子,一身书卷气。课间,我们有时会交谈,谈的都是学习上的一些事情。有一段时间,我俩都喜欢上了美学,不约而同地都选修了美学课程,我们的话题便是关于美学的问题。

  也是一个春日的下午,校园里已是姹紫嫣红,那时,校园里种的最多的就是紫荆和樱花。紫荆团团簇簇地在枝桠上盛开,如一粒粒紫色的宝石,一树树樱花如粉红的美人脸,笑迎春风。下了课,同学们都陆续走光了,他过来还我的日记本,日记本里有我信笔涂鸦的一些诗句。他打开本子,指着其中的两行对我说:“我觉得这两句特别好。”那两句诗是

  自从和你相遇这世界

  便始终如一的美好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春天,这座城市不繁华也不热闹,人们最隆重的娱乐方式就是坐到电影院里看一场电影。当时影院里正在放映《世上只有妈妈好》,很煽情的一部电影,很多人都带着手绢去观看。也是下午下了课,同学们几乎走光了。教室外是浓浓的春阴,要下雨的样子。教室内亮起了荧光灯,有微微的嘶嘶声。你走过来,郑重其事地向我推荐这部电影,建议我去看看。我果然去看了,一个人买了票独自去看,在电影院里哭得一塌糊涂。影片中浓挚的母子深情牵动了异地求学的我那份深深的孤单。

  眨眼就到了夏天,我穿着粉色连衣裙,洁白的凉鞋,是校园里一团小小的梦境。我把自己裹在自己的梦境里,在校园里与世隔绝。每天看书和遐想,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校园的夏天总是很短暂,一个长长的暑假把校园里的时光隔断。校园在沉寂了一个夏天之后,迎来了又一个秋天。这是我大学时光的最后一个秋天了,我穿了藕荷色的夹克衫背了书包在校园里走,我高高的鞋跟得得地踏在水泥地上,也一下一下敲着我的心,有一丝丝疼痛。一丛丛淡黄的菊在秋风里清秀地笑着,我把摄影师傅请过来在菊前拍了一张照片。风正吹动我的黑发。多年以后重看这张照片,我讶异于自己曾经这样不染尘滓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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