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严明红在外语课上突然大声地唱起来，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外语老师只好把她带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是个威严的人，平时里学生们极怕他，校长把他的威严拿出来，准备吓一吓严明红，让她停下来，可是严明红非但没有停，反而更吵了，校长被吵得没法，只好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把严明红一个人留在那儿。
严明红大声地背着她心中记得的那些内容，“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老师说，抓住机会，不能前进就是后退——”读着读着，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听着让人心酸。我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轻声地说：“严明红，我是语文老师，喝点水。”
“语文老师？”严明红茫然地看着我，又看看杯子，“我要喝水。”她把嘴俯在我手中的杯子上，大口地喝起来，显得渴极了，一口气就喝完了一杯水：“我还想喝。老师。”我不敢确认她认得我，但是我确认她现在信任我，我找了一张凳子让她坐了下来。
下课了，代霞来了，这是一个受到全班同学和所有科任老师信任的女孩，代霞慢慢地走到严明红面前，拉住她的手。严明红就像婴儿见了母亲一样一下子抱住代霞：“班长，他们好凶。”代霞用手摸着肖红的头，没有说话，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校长，就让她在班上呆着吧。”校长回来了。
校长很为难：“这要影响全班同学学习的。”
“不会，我们保证学习成绩不下滑。在你这里她害怕。”代霞哭着说，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抚着严明红汗湿的头发。严明红把头伏在她怀中，不曾抬起。
最后校长同意试试。
从此，严明红就呆在班上，下课上厕所，通常是代霞跟着她，有时候是班上的其他女孩。有一天课间，严明红突然奔跑，跑到男厕所里面躲起来。这个错误让学校的许多同学围在那儿谈论，像看把戏一样。一会儿班上一个男生就进厕所去，把她拉了出来，尽管有外班同学的笑声，但这位同学一直没有放手。
严明红的座位被调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清醒的时候她和大家一样，发作的时候她口中就会念念有词，只是比较以往，她念得还算小声。班上的女孩子轮流陪着她，每天的人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每天上课之前，我都会在班上先走一圈，有意识地看看严明红，如果她的眼睛是清澈的，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如果她的眼睛往上面翻着看人，那我就知道她犯着病。
这天的课前讲话轮到严明红了，我没有说过不让她不说，但我也没指望她能知道这一点。但是严明红记住了，她大踏步地走了上来，拿着她的笔记本。我很高兴，以为她是清醒的，可是她一开口我就知道不行了。她就照着她的笔记本一行一行地念，念一段就望着我浅浅一笑：“老师，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不敢刺激她，只好延长时间，十多分钟后，我总算把她劝下去了，我正准备上课，谁料点评的同学还是像没事儿一样站起来点评。“她讲得好。”这位同学很平静地说。“好？”班上一个有些儿调皮的男生小声嘀咕。这时，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他，目光里含着责备。这位点评的同学继续说出她所认为好的一二三，和平时的点评没有什么两样。就是这样的点评，这样的全班同学不动声色的爱护，让我生出无限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