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在半夜三点接到她的午夜凶铃,每每把我从捡钱的美梦中惊醒。
她打电话也很有规律,一般在他们刚认识还没有实质性接触的时候,她喜欢打电话给我,让我与她一起分析她的歪瓜裂枣们对她献殷勤的种种表现。
在她进入实质性接触或同居阶段时她断然是不会理我的,光顾着她自己卿卿我我了,怎么还想得到别人呢?在她失恋以后第一个打的电话准是给我的,然后向我痛诉负心郎的种种不是,而且还是个歪瓜裂枣!真是的,凭什么呀?
我第一次在深夜接到她的电话,听她说她就要结婚了的时候,还真的替她高兴过,把瞌睡虫都赶到爪哇国里去了,深更半夜地陪着她一起谈论她的歪瓜裂枣,和她一起欢喜一起忧,把自己当半个疯子搞。
就在她郑重宣布马上就要结婚以后的一个月里,她又在半夜三点再次打来午夜凶铃,不过这次她一出声就是抽泣,把我吓了个半死,以为《聊斋志异》里的女鬼复活了,待到她老人家咬牙切齿地开始用恶毒的语言疯狂地咒骂她那负心的歪瓜裂枣时,我可怜的瞌睡虫又随着她抑扬顿挫的密集的暴风雨似的诅咒而再次跑到爪哇国去了。
歪瓜裂枣弃她而去后的一个星期里,她又可以迅速地找到下一个歪瓜裂枣,而且又开始跟我宣布她要结婚了。
在真诚地替她高兴了好几回之后,我发现她我完全不必陪着她一起发疯了,她每次说要结婚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烟雾弹。
于是我为了自己的美容和睡眠,很坦然地在每晚十二点以后把电话线拔掉,然后开始睡我的安心觉,因为我知道她已经百炼成钢,百毒不侵了,断然不会因为失恋而去寻死。我移居美国以后,大约每个月在北京时间的深夜打一次电话给她。根据她说话的口气,我就可以判断她旁边是否有人,也就是说她是否又跟人同居了。
隔着半个地球,我也通过电话知道了她正在交往的新的歪瓜裂枣们的各种详细信息,她又一次次地告诉我,她要结婚了云云。我再也没有把她的话当过一回事,谁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