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近照。
还记得他吗,他教过你们中文课
露宿上海街头的流浪老人,竟是工商大学的离职教师
收留他的社区希望当年学生能去安慰一下可怜老人
□通讯员 马珊 韩伟樑
本报记者 岳雁 文/摄
78岁的魏荣村曾经是大学老师,背井离乡多年后,流落街头、露宿天桥的他,被上海救助管理站护送回杭州。
但此时的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也说不出家人的联系方式。患有老年痴呆的魏荣村只能暂时待在杭州第七人民医院。
“老人的低保已经全办好了,看病的钱也由街道包了下来。他这一生,看来过得很辛苦。我们只希望他能安详地度过人生的最后岁月,即便找不到亲人,也能有曾经的学生来看看他,给他一些关怀和慰藉。”
花园社区的主任章玲说,每次去看老人,他看着窗外的孤零零的背影,总叫人很心酸。
流落上海街头的老人
今年6月1日,花园社区主任章玲接到来自杭州救助站的电话。
“有一位神智不清的老人,应该是你们社区的,我们找不到他家人。你们来接一下吧。”
这位老人叫魏荣村。
“第一眼看见他时,他耷拉着脑袋,缩着身子坐在轮椅上。”章玲说,这一幕让人很是心酸。
“是上海那边送过来的。”杭州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老人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他也不回答。
“大爷,我是花园社区的,你叫什么名字啊?”章玲问。
“花园社区,我住过……我叫魏荣村。”老人好像记起了什么,喃喃说道,“我是商学院的老师,我是老师……”
“魏大爷,还有亲人在杭州吗?知道住哪儿,在哪儿工作吗?”
“我是老师,我是老师,我教的是中文……”老人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连章玲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最后,章玲接走了老人,因为找不到老人的亲人,只好先把人送到了三墩敬老院。
曾是工商大学离职教师
魏荣村在三墩敬老院住了半个月后,章玲接到了敬老院打来的求救电话。
“章主任,你们送来的那位老人,脾气老大的,还有暴力倾向,太危险了。”
第二天,章玲匆匆赶往三墩敬老院。老人正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房间的门板砸出一个大洞,作为“凶器”的凳子少了两个凳脚,脸盆架也打翻在地。
“我们护工和他聊天,问了一些当年学校里的事。一开始,他还说得挺开心的,后来问到家庭情况,他就突然不高兴了,开始砸东西。”护工说,魏荣村的记忆混乱,答非所问,看起来像老年痴呆。
章玲只好将老人送往杭州第七人民医院,经诊断,老人的确有较为严重的老年痴呆,不发病时精神状态良好,情绪稳定。发病时有暴力倾向,得先住院治疗。
另一边,翠苑街道民政科的马珊,开始马不停蹄地寻找老人的过去。
翠苑派出所的傅警官,很快在电脑中查到了老人的户籍,可最后的记录却停留在20年前。
“魏荣村的户籍到现在还挂在浙江工商大学,曾经的杭州商学院。他在1963年时跟妻子离了婚,应该有两个儿子。”
马珊来到浙江工商大学,在学校资料室的箱底,找到了魏荣村的档案。
魏荣村曾于上世纪60年代来到杭州工作,一直在工商大学的前身杭州商学院任教,教中文。1990年,他自动离职。离职后户籍依然挂在学校,一直没有转走。
“我记得当时他50多岁,走得很突然,离职前未向校方作任何提前告知,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工商大学只有两三位退休老教师还记得魏荣村这个人,但是表示跟他不熟,不太了解他家里的事情。
“他老家好像在湖北或者湖南,老婆和孩子都在那里,已经20年不联系了。他当年离职好像跟感情问题有关,听说去了外地。”一位退休的老教师说。
五年前回过杭州
经过医院治疗,魏荣村的病情逐渐稳定。既然有了老人的户籍,街道民政科的工作人员就帮着老人联系各个部门,补办证件。
8月初,经医院同意,马珊带着魏荣村来到翠苑派出所,办理了新的临时身份证和市民卡。拍照时,老人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得格外开心。
“和魏老聊天需要耐心,但是一旦和你熟稔了,魏老可好玩了,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古诗词,你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呢。”
马珊说,老人有时还会念叨起儿子,说一个叫魏建文,一个叫魏建华。不过,他的记忆有点错乱,一会儿说儿子在上海,一会儿说儿子又在杭州。
“我们听了,心里蛮难受的。我猜,老人因为太想儿子了,所以才会想象成儿子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现在,我们只能确定,老人有儿子,具体在哪还真很难说。”
而另一边章玲也回想起了5年前的一件事,原来魏老曾经回过花园社区。
“5年前,来过一位姓魏的老师,思维清晰,表达准确。”章玲说,他说他曾是工商大学的老师,想申报低保。
章玲说,她能确定,这位魏老师就是魏荣村。因为当年他解释说,“他离开学校时,还没有到退休年龄,所以没有退休工资可以拿,生活比较困难。”
当年的魏老师告诉章玲,自己一直住在上海姐姐家。“他那次回杭州,连手上的火车票也是上海救助站提供的。”由于资料不全,当时魏荣村没能成功申报低保。
上海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表示,魏荣村老人是上海警方在杨浦区发现的,当时他在街头流浪,在天桥下露宿。上海警方通过联网排查,没有发现相关的失踪讯息,也就是说没有人报警寻找魏荣村。
最后,警方把魏荣村送到了上海救助站,在确定老人是杭州户口后,上海救助站将老人送了回来。“一旦有人来寻找老人,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杭州方面,也会告知家属。”
寻找魏老师的学生
上周,经过街道民政科工作人员多方协调,老人的低保终于办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虽然还未找到老人的家人,但生活总算有了保障。
医院方面也传来消息,说老人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出院了。但三墩敬老院表示,不能再继续收留老人。
马珊和章玲赶忙联系了杭州其他的敬老院,可答案都一样:“床位全满了。没空。”
无奈,魏荣村只能继续住在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里。“街道刚刚又往医院打了6000元钱,可老让老人住院也不是办法啊。”章玲说,好几次去医院看望老人时,老人总是独自看着窗外,孤独的背影让人看着心酸。
“我们想过送老人回上海,可他的姐姐如果还在,现在也一定年龄很大了,即使找到,也不方便照顾痴呆老人。”章玲说,目前决定由社区和街道出面照顾老人。
“他虽然离异,但毕竟教学30年,也曾桃李满天下。就算家人都不在杭州,肯定也有学生在。我们希望老人的学生能来看看他,陪老人说说以前的事。这不仅能安慰老人,也对他的病情有好处。”章玲说,当然,他们更希望能找到老人的孩子或者其他亲人,“亲友的关怀是我们无法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