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1月常德会战打响,周普生当年在宜昌阻击敌人南下湖南,次年正月又进入湖北石首,6月参加杨家厂战斗。“日军试图通过公安,往澧县方向转移,再次进犯常德。我们的阻击战就是要拖住他们。”周普生说。
机枪连士兵周普生
周普生右手有点肿。去年中风以后,至今没有好利落。儿子周国强说,父亲的中风虽然没有留下大的后遗症,但现在每个月要花1000多元医药费养着,哪天没有药了,老人就会喊,今天又没有药了。
88岁的周普生,从外表看上去,和当地的老农没有任何区别。周普生从部队回到家乡后再也没有远行过,一直在家务农,没有人知道他的这段辉煌的抗日经历。如果不是两年前一个名叫“湖南老兵之家”的民间组织,来到湖南宁乡县东湖堂镇楠竹村,看望另一个远征军幸存者钟子立时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并进而被这群志愿者看望,也许,周普生早已尘封的记忆还将继续尘封下去。
9月15日,《》记者来到宁乡县东湖堂镇东湖社区北冲组时,周普生刚刚吃过早餐,正准备从里屋走出来,到只有二十个平方左右的地坪中晒晒太阳。
1924年,周普生出生时,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哥哥,在他长到18岁时(1943年),大他几岁的哥哥已经参军,后来在抗日战场牺牲了。周普生参加的部队是国民党87军第23师68团1营,他被编入机枪连当了一名普通士兵。“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任务是打游击,面对小股的日兵,就干掉他们,遇到大部队就撤。”周普生说,这段时期主要是保存实力,对日本驻军进行骚扰。1943年12月,部队进驻到黄家大堡(音),周普生所在连队被安排在山上坚守阵地,一直到的农历大年夜才下火线。
阻击战中被敌军击中腹部
1944年农历正月初一,周普生所在部队接到命令,调往江西方向驻防。
周普生说,部队行至湖北石首境内时,遭遇敌人阻击,打了一个星期的仗。
“那个时候,日军试图通过公安,往澧县方向转移,再次进犯常德。我们的阻击战就是要拖住他们。”周普生说。
“在杨家厂那个地方有一座大山,上头命令我们必须在某日的八点以前到达指定位置,但由于驻地离那座山太远,我们昼夜行军走了三天三夜,等我们赶到时,日军已经先到那里占领了那个地方。”
周普生说,杨家厂属湖北,河的对面就是湖南。“一个那样大的山,很高,很陡,我们只有一个团3000人,日军的兵力是我们的好多倍,这场仗,我们伤亡很大。”
战斗异常惨烈。先于机枪连与日军接火的是三个步兵连。让周普生至今记忆犹新的是,第一个步兵连队伍还没有散开形成阵势,就被日军的机枪连一阵狂扫,打得只剩下20来个人。最后,三个步兵连打得只剩下一个。“有一个连,除了传令兵、伙夫和连长外,全部阵亡。”
也就是在这一次阻击战中,19岁的周普生被敌军击中腹部,“差点丢了性命”。
在步兵连之后,机枪连紧跟上。当日军推进到400米左右的时候,周普生所在的机枪连开始射击,他使用的马克沁重机枪,一个子弹链可以击发250发子弹,击倒了不少日军士兵。就在他集中精力力扫射时,一颗子弹穿透了周普生的腹部。
说到这里,老人捺起上衣,让记者看他的伤口。“每到阴雨天,这里就会隐隐作痛。”
被刺杀的伤兵铺成“血墙”
周普生被击中后,立即被战友送往部队医院,后又转入当地的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院后,周普生再次回到部队。新的战斗又将开始了。
1944年6月间,周普生所在部队被调往湖北宜昌市长阳县。随后,又进攻五峰县渔阳关的守敌,在这里,他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惨无人道的疯狂本性。
1943年,日军发动了鄂西攻势,攻陷了渔阳关。
作为援军,周普生所在的87军23师参与收复渔阳关的战斗。由于山高路陡,来不及撤退的日军炮兵连,被围困在山上全部消灭。“当时,他们的辎重太多,根本来不及撤退,就被我们歼灭了。”
周普生说,在他们到达之前,18军11师抵抗日军长达数月,随着日军的疯狂进攻,阵地反复争夺。疯狂的日军竟然对手无寸铁的伤兵医院发起进攻,将所有伤兵全部屠杀。“我们到达时,看到路边上是一排排靠墙躺卧着的尸体,有的人手里还端着饭碗。”
周普生说,那条山路有几里路长,路边上全部是被刺杀的伤兵尸体。黑色的血迹遍布整个山路。“一路走过去,全部是这样的景象,足足有一千多,看得人都发麻。对日本鬼子的仇恨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后,渔阳关终于收复,但周普生所在的100多人的机枪连,到这时已经只剩下60来个人了,许多战友将生命留在了渔阳关的土地上。战斗结束后,周普生所在的87军23师移防湖南慈利进行休整。1945年,休整后,部队绕道四川秀山进入贵州进行整训。
在贵州结束整训任务后,周普生离开部队,身无分文的他开始沿途讨米往湖南方向走去。一个多月后,21岁的周普生回到老家东湖堂镇。回家时他才知道,早于他当兵的哥哥已经阵亡,最小的弟弟因病死亡,还有一个弟弟失踪,家中仅剩下他和另一个弟弟。
回家以后,周普生开始了和所有同龄人一样的农家生活,并结婚生子,从此再没有走出过家乡。
由于历史的原因,周普生忌谈那段当兵的经历,他那些英勇杀敌的故事也不为人所知。直到60多年后,周普生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打开了记忆之门,为人们讲述那段鲜为人知的英雄历史。
周普生共育有三男二女。由于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9月3日,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5周年之际,民政部发出通知,为体现党和政府对为取得抗日战争胜利作出贡献的老战士的关怀,中央财政拨出专款,向12.3万名在乡抗日老战士发放一次性生活补助金,每人3000元。周普生老人尚未收到这笔补助金。
东湖堂镇一位自称该镇组织部长名叫王赛兰的女干部称,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没有收到这方面的通知。”
“3000元钱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能得到一份尊重和认可,老人很在乎这一点。”记者告别周普生老人时,周国强抚摸着父亲有点发肿的手,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