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老人和三儿子进行了简短的沟通后,儿子走出房间。
平时,老人就这样坐在床边摸索着吃饭
今天上午,老人和三儿子进行了简短的沟通后,儿子走出房间。
当进行法律援助的律师询问老人对今后去向的意愿时,老人说:“我都已经九十多岁了,活不了几天了。儿子们都说有困难,再困难有他们住的地儿,就没我住的地儿了?”
“哎!”91岁的白树宽老人每隔几分钟就习惯性地叹口气。
身材干瘦、脸上布满皱纹、双颊凹陷、戴着旧毛线帽、穿着黑棉袄……因为白内障双目失明的白树宽每天就这样一直倚在床边,累了就蜷进被窝躺一会儿,从不出门,除了接二连三地叹气,少有言语。
十年,在花乡社会福利中心生活的他与家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孤独的老人心早已冰凉。
不久前,中心接到乡里通知,不久这里将要拆迁,中心即将关闭,需要在年底前妥善安置老人。
近百位老人基本上都被家人接走了,只剩下几位五保户老人和白树宽。
盼啊盼,距最后撤离时间越来越近,可白树宽还是没等到儿子们来接他回家,甚至连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接到。
孤苦
失明耄耋老人 独坐床头叹息
在花乡社会福利中心,记者眼前的白树宽刚从床上坐起来,颤抖着双手穿上袜子,又缓缓地将双腿移到床下,稍稍坐定后,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下午,在阳光的映照下,屋子被染成一片温暖的金黄色,而双目失明的他,眼前一片漆黑。
白树宽在枕边放着痰盂、叠好的手帕,床头柜上摆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装满了他最爱吃的白砂糖。
喝粥时放糖,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两天就能吃掉一袋白砂糖。说来也怪,这么多年吃这么多糖,他却没得糖尿病。
自己的东西放在哪,白树宽心里都清楚,用手顺着感觉摸摸就摸到了。由于没有安全感,他从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现在几点了?”白树宽问道。“快5点了。”护理员大声回应着有些耳背的老人。
吃饭时间快到了,白树宽伸手摸向桌上的饭缸,将盖子打开,手不停地在碗边儿滑来滑去,又开始大声叹起气来。“爷爷,您饿了吧?”记者问。“我不饿。”白树宽说。“您都爱吃些什么呀。”“我吃什么都行。”“我看您身体不错,身子骨挺结实的。”“不错什么呀,眼睛都瞎了,没人要我了,没人要我了……”
这时,护理人员向记者摆手示意不要再聊下去了,他们怕这种对话会让老人的情绪更加低落。
往事
曾签赡养协议 三子拒绝接父
“给他儿子打电话了,他们谁都不来接老人。”看着白树宽苦等家人的身影,中心的尤院长心疼地说。
白树宽年轻时在供销社当过会计,十年前,供销社的领导把他送到了中心,老人的退休金每月都会转给中心。
白树宽有三个儿子,很少露面,尤院长说,这么多年,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老白的儿子们。
白树宽结过两次婚,家庭关系比较复杂。长子、次子是第一个妻子所生,小儿子是第二个妻子所生,多年前,白树宽已与第二个妻子离婚。
2009年3月26日,在供销社的组织下,三个儿子在中心聚到一起,商讨了老人的赡养问题。
小儿子白鹏(化名)提出,自己主要赡养生母,父亲由大哥、二哥赡养。经协商,最终,三兄弟签署了赡养协议。
之后,白树宽照旧住在中心里,直到拆迁撤离的通知下达。
尤院长说,老人在听说了中心拆迁的消息后,就天天盼着能有人接他回家。近些天来,中心为了联系他的家人,费了不少周折。
白家的长子不久前刚刚过世,次子称因体弱多病无力照顾父亲,三子认为应该按当时的协议由两个哥哥履行赡养义务。
白树宽曾给儿子们打电话,但两个儿子一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是父亲,立刻挂了电话。“那天老爷子肯定伤心坏了,放下电话就开始骂人,谁都哄不好。”尤院长说,从那之后,白树宽的脾气变得更差了,谁都不敢跟他提家里的事。
多年来,白树宽一直独居,就是因为性格孤僻。他从来不跟别人说话,总是一个人想事情,从早到晚,从81岁到91岁,一晃十年过去了。
骂人、唱京剧、叹气,成了白树宽平日里发泄心中抑郁的方式。
旁人猜测,几个儿子的不孝行为很可能与多年来父子的积怨有关。
面对老人必须被接走的棘手现状,中心申请了法律援助,想通过法律手段帮助白树宽维权。
相见
老母患病 三子无力赡养老父
昨天,几经周折,尤院长终于拨通了白树宽三儿子白鹏的电话,可对方的态度依然十分不耐烦。
经过院长与律师的轮番劝说,白鹏终于松了口,决定于今天上午9点来看看父亲。
今天上午9点,56岁的白鹏出现在白树宽的房间时,张口说了一句:“爸,我来看您了。”
老人听到儿子的声音后,腾的站了起来。白鹏搀扶着父亲坐下,然后向老父亲说起了自己的难处。“爸,我不是不接你。我91岁的妈得肺癌了,右腿也断了,我照顾她还照顾不过来呢。”“你看我瞎了,屋子都出不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上哪儿去?”白树宽拉着衣角,一脸的愁容。
在简单的沟通后,白鹏走出了房间,向记者说起了家里的往事。
据白鹏介绍,父母感情一直不好,上世纪80年代,两人因为家庭矛盾离婚,之后父亲便生活在大哥、二哥家,关于父亲的情况,他是从亲戚那里听来的。
父亲的脾气不好,跟大哥、二哥两家也发生过矛盾,父亲来到中心后,自己经常来探望,每次都买很多吃的。“他再不好,也是生我的父亲,探望他是我的义务,但就我的现实条件来讲,我真没办法接他走。”白鹏说。“我给二哥打电话,他就挂我电话,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法律诉讼,判决老人到底应该由谁照顾。”
律师援助
将尽快帮老人立案
常鸿律师事务所的常卫东律师接手了此事。
常律师表示,我国民法有明确规定,子女有赡养长辈的义务,如果白树宽的儿子坚决不管老人,老人可以对其提起民事诉讼。
一旦老人因为被遗弃而致身体受伤或发生其他意外,子女也有负刑事责任的可能。
常律师向记者透露,他将尽快想办法完成立案工作,以帮助白树宽达到回家的目的。
文/记者张小曼摄/记者吴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