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欲在广州发起万人与村民合作建房项目

邹涛。

　　邹涛，2006年“万人不买房”行动的发起人，呼吁市民在3年之内不买房，以此叫板深圳的高房价。自“不买房行动”开始，邹涛投入到与住房问题相关的活动中。2008年，他又发起“万人住房团购行动”，以团购买房的方式与开发商议价。此外，他在深圳发起“万人自建房”项目，与村民一起集体合作建房。近日，他又准备将自建房的活动推进到广州，前天起开始接受广州市民报名。

　　“集体自建房”是由村民提供具有合法手续的宅基地，集合大家的资金一起建房。邹涛告诉记者，目前他已通过这种方式，在深圳龙岗、宝安等区，帮助2000多名深圳人实现了“居者有其屋”。他所谋划的“万人自建房项目”，只需要花费同类商品房1/3的成本。

　　旁白：2005年，邹涛曾就自荐深圳市人大代表而接受过我的采访，从2006年发起的“三年不买房行动”，到2008年的万人团购项目，再到如今的自建房，邹涛的这5年一直都不平静。自认为衣食无忧的邹涛想要带给这个社会的，是帮助生活在高房价时代的普通老百姓，获得并不应该成为奢望的“安居乐业”。

　　2006年4月27日，邹涛在奥一网论坛发表《深圳市民邹涛关于发起“不买房行动”致全社会的公开信》，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年不买房运动”像一股猛烈的旋风席卷全国，此后3年房价大涨，这场行动，终于以2010年5月8日，邹涛在凤凰卫视公开向当年响应他呼吁而不买房的市民鞠躬道歉而正式收场，这场迟来的道歉也宣告了3年不买房行动的正式终结。

　　不买房行动不是为了不买房

　　邹涛：其实我这五六年是虚度了，因为太关注社会公益的事情，从赚钱的角度来说是倒贴了很多。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利益，除了内心一点点安慰以外。我从内心还是比较追求公平正义的人，包括发起不买房行动啊，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南都：你后悔了吗，现在？

　　邹涛：不会不会，因为我又不是为我个人的利益。但是，客观说，这个付出的代价是最大的。

　　南都：你指的代价是什么？

　　邹涛：无论是个人事业，经济啊，投入的精力就不用说了，还有资金。这对我个人经济上、事业上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毁灭性的打击……但我做任何事情时，无论如何都打不垮我的信念，还是很坚定的。

　　南都：当时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呼吁大家不买房？

　　邹涛：其实当时我呼吁的主要是房地产市场规范的问题，以及投机炒作的问题，房子要回归到住的功能，哪里是能够投机炒作的？但第一个，投机的人你永远都打击不到他，他永远都是赚的。

　　第二个问题就是普通老百姓买的住房，涨跌都不会卖，所以中国的房价就只会越炒越高。除非中国的老百姓实在顶不住了，失业了，绝望了，房子才会供不起，但是这种情况很少。现在这样的结果，2006年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来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国家的政策，尤其是银行抵押政策的问题，所以一旦房子成为了抵押品、资源工具时，它的本质功能就完全变了。

　　南都：你在凤凰卫视的节目上向大家道歉，宣告了不买房行动的失败，你认同吗？

　　邹涛：我不是这样去思考的……我觉得道歉，首先作为一个男人，做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其次，从个人利益来讲，如果不买房的话就买不起房了。但是真正我想告诉中国老百姓的一点，中国的商品房已经变成了一个金融工具，我们要顺势而为。房价一涨，政府就调控一下，就跌一点，调控之后又回涨，所以普通老百姓要想靠市场的自觉调控来买房的话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当时很痛心的是，一天二手房的抵押功能不取消，炒房就不可能停止。

　　南都：当时支持你不买房的这些老百姓，有没有人说过你？

　　邹涛：其实当时很多老百姓是看表面的，不理解，说不买房住哪里啊，但事实上真正参与了大量工作的人……

　　南都：你指的工作是？

　　邹涛：比如说我们做了大量的建议报告给深圳市国土局。

　　南都：就是说你这个不买房行动并不是单纯的让消费者不去买房，更多的是一种表态，与政府沟通？

　　邹涛：这是一个方面，发出自己的声音。第二个我是比较行动派的，不是盲目的，而更多的是有调查、有思考，形成文字的行动。

　　南都：你不是完全坚定的不买房者？

　　邹涛：这一直是一个误区，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不买房行动不是为了不买房，它的本质是通过一个公民的声音呼吁，一个是公民买房要理性，不要成为投机者的待宰羔羊。另外，我看到这么多的无序，希望政府能够参与规划，能够制定出一个更加科学严密的操作系统。让这个行业不要成为少部分利益集团掠夺老百姓的工具，这样才能取得一个帮助经济发展的作用。最近浙江台州发生的事情：房地产商开盘前，给相关部门打个招呼留一两套房，开盘时是5000元，以后加到六千七千再帮我卖出去。空手套白狼，这叫放票。这种情况在深圳也有，小到一个办证的、验收的，都这样干，所以老百姓是很可怜的，这个市场是很无序的。

　　南都：我看潘石屹的博客中也写过你，语气好像说你是一个尖锐、偏激的人。

　　邹涛：其实这两个词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他们看到的是表面的一些东西。我发现房地产商就是一个游戏，一个金钱游戏，就是把大量的钱通过某种特定的手段，政策或圈资的手段，汇聚到小部分人的手上。所以潘石屹站在他的角度上说，当然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比较清醒、觉悟的人出现。

　　自建房目前唯一可行

　　旁白：2008年，邹涛开始发起万人自建房行动，具体操作由当地村民提供合法手续的宅基地，根据大家的需要出资一起自建房解决住房问题。

　　南都：后来你也试图搞过合作建房，再到自建房，在深圳的自建房有没有实践？

　　邹涛：我从呼吁“三年不买房”以后，到万人团购，再到合作建房，自建房，我都是在寻找一条可行的路径。最后我发现，合作建房是不可能成功的。首先是涉及到土地，公司资质，每一步政府都给你卡住了。其次是还有可能涉及到非法集资。但自建房是有可能的，村民提供地，我们外地人来建，最后一起来分。2008年我们建了第一批，是我带着他们去做的，后来就分解下去大家各自做。因为这个从法律上说是空白地带。因为光呼吁没有用，一定要提供一个切实的平台，实实在在去解决问题才有用。

　　南都：你们做过多少单自建房？

　　邹涛：具体的数字我就不想透露。现在应该已经有不止2000人住进去了。现在还比较敏感。

　　南都：没有产权是吗？

　　邹涛：产权是有的，这是人家的宅基地。但为什么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地弄呢？因为深圳现在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宅基地，全部收归国有了。现在我们使用的都是一些确实有的宅基地。私下里我们是说这种房子是比商品房更有价值的。

　　南都：为什么？

　　邹涛：我给你讲一下就明白了。第一，不会拆，因为它是宅基地，已经规划好了。第二，我们签的协议是自建房，就是说你提供地，我们来出资建，建好之后村民就提供给我们永久使用。这个永久使用权是有法律效力的。

　　南都：那万一要拆迁的话？

　　邹涛：万一要拆迁的话，要给村民赔偿，村民还是要给我们的。

　　南都：你们这方面有合同，是吗？

　　邹涛：这有律师见证，我们有永久使用权，就意味着我不用的话还可以出租。

　　南都：参加自建房行动的市民应该也有我这样类似的担心对不对？

　　邹涛：没有，这个我们都讲得很清楚。这个房子只是不能抵押，但住进去以后就知道其实比商品房更好。

　　南都：而且还比较便宜。

　　邹涛：只需要一套商品房的首付，就可以住到一套比商品房大的房子。第二，这个房子转让是很方便的，连税都免掉了，只需要变更一下律师见证就行了。

　　南都：就跟小产权房一样吗？

　　邹涛：这个严格意义上说还不能算小产权房，因为是不能买卖的，转让也只是转让使用权给你而已。但你想一想，商品房的70年难道不是使用权吗？性质是一样的，只是国家多收了你的税、房地产商多赚了而已。

　　南都：你觉得这个模式是成功的？

　　邹涛：这个是中国城市群里老百姓唯一能以最少的成本解决住房问题的方式，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采用这个办法。

　　南都：比如说你们最近在沙井建的那个房子是多少钱一平方米？

　　邹涛：我们2008年建的，都是2000多元(每平方米)，没超过2500元。

　　南都：现在每层的面积有多少？

　　邹涛：大概100多平方米。

　　南都：然后自己请物管之类的吗？

　　邹涛：由村里统一管理。

　　南都：跟村民的谈判方面？

　　邹涛：不用谈判，各取所需嘛。

　　南都：他们要钱，还要房子吗？

　　邹涛：要也可以。这是国家政策的一个空白地带，城市居民是不可以用农民的宅基地的，这里面我们只是要一个永久使用权，我帮你出钱建了。

　　南都：你觉得目前房价下的可行性……

　　邹涛：唯一可行。而且这个方式已经执行了很多年，只是我把它公开化了而已，以前都在这样做的。以前深圳市大量的人都是住在城中村里面，这种城中村的房子是谁建的呢？有公务员，政府职能部门的一些人。

　　“我的理想是做现代公民”

　　南都：你有没有买过自建房？

　　邹涛：我自己肯定有，因为我觉得这个很好。

　　南都：你得到了什么？

　　邹涛：这5年来，包括最初关注弱势群体开始，包括竞选人大代表，包括三年不买房行动、万人团购到自建房，每一步都是为自己的理想。

　　南都：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邹涛：我的理想是做一个现代公民，能够发出自己真正的公民的声音，然后有自己的话语权。

　　南都：你觉得自己做到了吗？

　　邹涛：做到了一半。我做的这些事情，包括自己有博客、微搏，就是为了发出自己的声音。

　　南都：我发现你对政府的房产政策有时候也挺矛盾的。

　　邹涛：不矛盾，一点都不矛盾。

　　南都：但是你在博客里说，这一轮调控政策，本来你是呼吁的，现在你觉得来得太晚了。但你又说这一轮房控的结果只能是上涨。为什么你又欢迎它又这样说呢？

　　邹涛：实际上除了自救，大家指望政策去调控是不可能的。

　　南都：但实际上，你对政府不是也寄予比较高的期望吗？

　　邹涛：2006年的时候我对政府是有希望的，但经过这几年后，我觉得老百姓买房还是要自救。因为有一个问题很多人都没有明白，包括很多购房者，政府考虑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它不会单纯地去考虑打压房价或怎么样，我们这么多年来没看到哪一个人说去打压房价，只能说保证房地产市场的健康平稳发展。

　　南都：那你做自建房，老百姓参与的热情高不高？前后有多少人愿意尝试你这个路径呢？

　　邹涛：其实报名我们万人团购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这样做。对于商品房的价格，很多市民是越来越清醒，花那么多的钱去买一个只有70年使用权的房子，一辈子成为房奴，是大部分人不愿意的。

　　南都：你觉得房价不可能跌到自建房的价格，是不是？

　　邹涛：只要它是国家控制的，有房地产商在开发，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南都：你从中真的没有获得过任何利益？

　　邹涛：因为我是这样的，第一，我是有承诺的，为了自己的理想。第二，在具体执行中，为避免出现问题，我进行了分组，因为我知道中国的人是最难处理的，所以团购时，我只是提供平台，有多少人，你们自己去分组。这样就避免把矛头对准我一个人，自建房也是这样操作的。这块地有120平方米，我告诉你这个信息，你们几个人自己去做，选一个负责人出来。

　　南都：你没有全程参与？

　　邹涛：不需要我全程参与，我只是搭平台，协调者。

　　南都：但你有很坚定的一个方向。

　　邹涛：对，大家能够住进去，就很好。那个地方是宅基地，是不可能拆的。其实商品房最不靠谱，要拆还不是一样拆。所以在我看来，深圳的小产权房比商品房更有价值。小产权房10年就可以收回成本，而商品房要30年。

　　自建房，是中国城市群里老百姓唯一能以最少的成本解决住房问题的方式，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采用这个办法。

　　这个房子只是不能抵押，但住进去以后就知道其实比商品房更好。只需要一套商品房的首付，就可以住到一套比商品房大的房子。这个房子转让很方便，连税都免掉了。

　　我们2008年建的，都是2000多元(每平方米)，没超过2500元。

　　——— 邹涛

　　南都首席记者 姜英爽 实习生 雷军 发自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