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然时常地过来,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陪我一路走回家去,并不进门,仰头看到晾衣服的母亲,与继父在阳台上说笑,便会讪讪地搓搓手,又给我整一下凌乱的头发,说,我走了。我从来不回头看他,任他一个人寂寞地离开,但也并不上楼去,见那个同样不喜欢的继父。
弟弟呱呱坠地的那个秋天,他带了我喜欢的柿子、大枣和板栗来看我。我很破例地,跟他在一个街心花园里坐了一个小时,他用有力的大手,为我一颗颗地剥着板栗,看我吃得腮帮鼓得像个青蛙,便开怀地大笑。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奇怪和陌生。我偶尔会回答他的问题,告诉他关于这个新家的事情。但大部分时间里,我保持沉默,只专心地吃,并用这种方式,塞住嘴巴,不去理会他的问话。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说,丫丫,以后,或许,我不能常来看你了,因为,我,也快有自己的家了,缺钱的时候,可以给我写信……
我听见心底,一瞬间像一堵墙,轰然坍塌下去。我突然将手里的板栗狠狠地砸向他,说:我以后再不吃你的东西!我疯狂地跑开去,不回头,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跑不动了,俯在一棵乌桕树上,冷漠地看着来时的路,在那路的尽头,我看见他与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对着我,愈走愈远了。
我终于哭出声来。
我以后再也找不到人来疼我,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