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回应“当代林徽因”称号:不在意无所谓

2013/1/26 11:08:48 作者:佚名 来源:女物情感网
解放周末:听崔永元说过,柴静的一些报道虽然不是对新闻事件的最早触及,但却总能呈现不一样的“看见”。柴静:(扳起手指数)有袁厉害的亲生儿子、养子,有她的保姆、母亲、弟弟,还有县长、福利院院长,这些还不包括那几个孩子。

  解放周末:先有“事”,才论“道”。

  柴静:就像这次我去采访兰考县长,问题问得也很直接,我问他,为什麽你们修两千万元的财政楼,却不修一个福利院﹔为什麽要求袁厉害换个更好的环境,却不给她提供房子,到底是钱的问题还是意识的问题。在节目播出后,观众觉得问得挺直接,当地的干部也给我反馈信息,说你们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要揭批谁,或是把谁变成丑角,你们问的问题真的是疑问。

  我采访翻坠校车,按理说这对当地是个负面新闻,但他们看完节目后也给我发了个短信,觉得你没有要煽动什麽情绪,他们也承认有不作为之处,我没有给他们粉饰,但我也看到了他们的困境。什麽是“对事苛刻,对人宽容”?我采访县长,他没回避,说怎麽处理他都应该,那是孩子的命。他流下了眼泪,说总做恶梦睡不着,“我也有孩童时代,但他们没有了”。

  一个人的自责会在什麽时候流露出来,不是在逼问之下,也不是在压力之下,而是给他一个机会,让它自然地呈现出来。

  解放周末:松松土,让它长出来。

  柴静:芽儿已经拱出来了,你就别去拿脚践踏它。你用敌意的方式去问,他会出於防卫把自己的立场踩得像水泥那样硬实。不要动不动拿一个大坝把他的心拦起来,不让他进,不让他出,其实人是可以流淌的。

  所以他说,我甘愿接受一切处理,我跟你今天谈这个,就是想将来的人怎麽能把事情做好。这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的出发点,我感觉到这个出发点大家都意识到了。

  我觉得“文学青年”是个很好的词。

  ●这就是老舍说的,文学就是寻常与亲切。

  ●回头一看,多少年过去了还会有共鸣,这才叫文学,消费一个故事就没意思了。

  解放周末:不管称呼你什麽,很多人都感觉你有“文学青年”的气质。

  柴静:我觉得“文学青年”是个很好的词。我身边的朋友,他们性格各异,如果说有什麽共性的话,就都是文学青年。我们都是在小时候喜欢阅读,十几岁开始写东西,就像崔健说的,只要我有笔,谁也拦不住我。不论你是在吉林延边的小县城,还是山西的小县城里,一个小男孩或一个小女孩,在绿色格子里开始写文章的时候,是为了什麽?不是为了发表,也不是为了让人传阅,就是王小波说的,为了“自我”。就像叶子要展开一样,就这麽简单,生命原始的劲儿就在这,它要张开,要表达,要看见。文学也是这样,它貌似无用,没有什麽济世功名、经世致用的东西,但它对人的心灵是特别重要的。

  解放周末:无用即大用。

  柴静:对,如果我没有保持对阅读持续的兴趣的话,我一定是个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的人。这是肯定的。

  大概我四五岁的时候,就用小刀在我们家墙上刻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可能有的字还不太认识,刻错了,但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里面的意思小孩子是明白的,因为某个春天的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看到了,感受到了,但还表达不出来,遥远的古人的这几个字就是我当时的感觉啊,音乐、韵律和色彩的美,我就把它刻下了,这是文学的共鸣。人的心灵与心灵相见了,世界突然多了一个纬度,让人觉得很深广。

  就像我看李娟的书,她在阿勒泰的戈壁里,年三十放两只烟花,没别人看见,谁看得见啊,母女俩人在那头过着贫苦的生活,就是白欢喜,自得一下,她能为了什麽,没有目的。但远在北京的我“看见”了,我心中一动,就不得不写下来告诉她,哎,我也看见了。这就是老舍说的,文学就是寻常与亲切。

  解放周末:人们往往认为文学应该跌宕起伏。

  柴静:这可能和我的趣味有关,我的趣味是比较现实主义,托尔斯泰和曹雪芹教给我的关於人的知识和采访的知识,多过任何教科书。

  《红楼梦》也可以拍成通俗言情剧,大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家伙,但真去看这本书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寻常的人生经验,隔了几百年也能感觉到男和女初相识的情愫,家族里的人都是寻常的。举个小例子,抄检大观园后,薛宝钗突然说要搬出园去住了,这里曹雪芹用了一句话,“李纨看着尤氏一笑,尤氏看着李纨也一笑”。笔墨之间如果不琢磨,就过去了。这一笑是什麽意思呢,抄检大观园后亲戚家的姑娘为了避嫌搬走了,还得找这个借口,不能明说。我“剽窃”了这个,我的书里老范和老郝那段,她俩的表情让我想到了这点,你看,隔了那麽多年,人和人又相见了。这是夹缝文章,以前我看不到这些,如果我不是日积月累地看,也看不到这些。

  解放周末:你看了多少遍《红楼梦》?

  柴静:很难说,但我当年从湖南到北京就带了这一本书。

  解放周末:女孩子爱看《红楼梦》可以理解,但你为什麽又特别喜欢看《顾准文集》?

  柴静:里面都是人麽。我看《红楼梦》看的也不是传奇、言情,我看的是人性,我看的是平等,我看的是曹雪芹对於各种人物同时加以理解的深度。顾准对於经济和政治的研究,一切都是为了人,从人出发去研究,才能不去建立天上王国,老老实实尊重规律。托尔斯泰也是这样,所以他才能把《安娜·卡列尼娜》从通俗剧写成文学。回头一看,多少年过去了还会有共鸣,这才叫文学,消费一个故事就没意思了。

  你做的事情可能很重要,但你自己并不重要,不要太爱惜自己的羽毛。

  ●文学和新闻,都是“看见人”。

  ●人是需要尊严和空间的,当她的悲伤来得太强烈的时候,你可以陪伴,但不要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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