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好像看不得我和伟民单独在一起,只要我俩在自己房间里超过半小时,婆婆就会叫我们陪她看电视。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婆婆跟伟民说着小时候左邻右舍的往事,我一句也插不上嘴,闷得直打呵欠。这时婆婆会很体贴地劝我:先回房休息吧,让伟民陪我就行了。我不肯走,伟民看看婆婆又看看我,安慰我说马上就来。我只有一个人独自上楼睡觉,听着他们母子在楼下大声谈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伟民出差的时候,婆婆就没笑脸了。我呆在书房,但她总会悄悄地潜进书房来,她的浑身散发出的尖酸气味让我浑身冷冰。在她的逼视下我缩成一个枣核,干瘪,没有水分,失去生气。
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伟民回来后,我试探着对他说想搬出去。伟民不同意,“不能让老人一个人生活,再说妈待你好得连我都妒嫉。”的确,当着伟民,婆婆总是世界上最慈爱的长辈。
婆婆知道我想搬出去,当着伟民说:“小静想搬就搬吧,你们常来看我就行了。”可那天晚上她却像一个幽灵再次潜进书房,在我面前轻蔑地说:“你想走我不会拦着,我是不会让伟民跟你走的。他是我儿子。”我压住怒火让自己声音尽量正常:“他也是我丈夫!如果你想霸着你儿子,就霸他一辈子好了,干吗让他结婚掩人耳目!”
婆婆恶狠狠地拍了桌子:“你这婊子!”
我也一拍桌子:“我是婊子,你儿子是嫖客,你是什么!”
一只杯子从桌边滑下,碎成几片。我的心也碎了。
我们俩都怒火中烧,语气里充满鱼死网破的决绝。
伟民听见动静跑进来问怎么了。
我不想让伟民看见自己脸上的愤怒表情,把书举到脸上遮掩着。
耳边听见婆婆温和地对自己儿子说:“是我不小心碰翻了小静的杯子。真是不好意思。你们都别管,我来扫干净。”
伟民拦住她:“不用不用,让小静收拾。”
他挽着婆婆出去。
我的脸色必定是死灰。看着自己映在壁上的剪影,修长的身体蜷缩成曲卷的叶片,勾勒得如寒风中颤栗般飘摇不定,婆婆像一座山,压得我没有了退路。我曾经幻想从她身上得到母爱,现在看来是痴心妄想。
在婆婆眼里,她为儿子贡献了一切,包括她的骨她的血,她的青春爱恋。她可以继续为他贡献一切,只要儿子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出来。可是别人不行,无论这个人是他儿子有多么喜欢的,在她眼里,别的人是外人,外人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她要把一切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