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色必定是死灰。看着自己映在壁上的剪影,修长的身体蜷缩成曲卷的叶片,勾勒得如寒风中颤栗般飘摇不定,婆婆像一座山,压得我没有了退路。我曾经幻想从她身上得到母爱,现在看来是痴心妄想。
在婆婆眼里,她为儿子贡献了一切,包括她的骨她的血,她的青春爱恋。她可以继续为他贡献一切,只要儿子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出来。可是别人不行,无论这个人是他儿子有多么喜欢的,在她眼里,别的人是外人,外人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她要把一切夺回去。
就在我到处找房子计划着搬家的时候,我怀孕了。从医院回来的晚上兴奋得一塌糊涂的伟民劝我不要搬家了,他担心,他出差后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婆婆在一旁附和说她会照顾我。我第一次当着伟民笑里藏刀:“我能照顾自己,您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照顾好您自己的身体就行了。”
话中有话,像出家人打着禅语。婆婆听了并没有生气,却笑眯眯地夹了一些好菜往我的碗里送,表情十分真诚,却令我如坐针毡。
因为我的怀孕,我和婆婆表面上没有了争斗,虽然每次三个人坐在一起时,他们母子还是那样开心地聊着天,我依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就像隔了层玻璃墙,看得见摸不着,滴水泼不进去。但至少,婆婆再也没有背着伟民对我呵斥了。
生下儿子后,我以为和婆婆之间从此风平浪静。可是我想错了。
从医院回家第一天起,孩子就被婆婆抱在她床上。我们给孩子买了张很漂亮的儿童床,本来这张床是放在我们房间,但婆婆让伟民搬到她的房间,理由是我身体虚弱,经不起孩子哭闹。
伟民觉得是婆婆体贴我,我要拒绝就太不懂事了。可他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此后只有要喂奶的时候,婆婆才把孩子抱给我。而且不管是白天晚上还是半夜,她总是抱着孩子推门而入,从不敲门,几次都弄得我惊叫出来,终于忍不住责怪了她几句。她冷冷地盯着我阴阳怪气:“原来做你的孩子也这么可怜,连饿了都得挑你这当妈的心情好才有得吃。与其这样不如给孩子断奶,喝牛奶一样长大。”我们就这样大吵了一架,婆婆转身就给伟民打电话去了。他一进门,婆婆就添油加醋把事渲染一番,伟民安抚了婆婆半天才得以脱身。进了房间找我,我正在边收拾东西边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搬家。伟民苦劝不住,最后急得眼圈都红了。看到伟民如此难过我于心不忍,终于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