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者上警车后死亡续:警方指家属利用网络施压

警方称，王振江的家属在前往陈情的过程中打砸运东派出所。 南都记者 纪许光 摄

　　“江苏‘吸毒者’死因暗战”追踪

　　12月19日，江苏省邳州市民王振江在企图抢夺路人背包时被***和保安制服。在警车上，王被发现“脸色发青”、“头靠在肩膀上”。随后不久，王被宣布死亡。对于他的死，质疑警方公布的死因，直指王被殴打致死的网帖开始充斥网络。

　　此后不久，邳州警方直指，发出质疑王振江死因网帖的网站站长王长江，是死者王振江的堂兄，企图利用网络影响力对警方施加压力。昨日，在徐州市法医鉴定报告出具后，邳州警方公开发声———“网络正义”不能等同于“事实正义”。

　　南都记者 纪许光 发自江苏

　　第一目击：他精神“失常”

　　南都记者获得的一份视频资料显示，12月19日事发当晚，王振江赤脚与一名男子在邳州市李口菜市场365超市门前相互撕扯，其间，王步伐虚浮，身体摇摆不定，在强行搂抱该男子并夺下其手中的包后，同行的男子趁机逃离现场。而王则突然冲入该超市与工作人员发生争执。

　　365超市老板田静回忆称，当晚他曾近距离与王身体接触，未闻到明显酒味。直到今天，他仍认为王与其员工的争执系因王精神失常引发。

　　“那个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冲进我们超市后，一会儿说‘我是洗澡的，你们三人凭什么合伙搞我’，一会儿又大声呵斥我们的工作人员‘我脸上有没有血、是不是很多血’之类的话。”田静说，在冲出超市后，王即到马路对面的粮油店门口继续追问路人“我脸上是否有东西”，同时企图抢夺一名司机的包，双方发生厮打。约20分钟后，运东派出所先后两批警察到场。其间除了将王制服按倒在地，没有发生殴打。

　　在事件中被认定遭到抢劫的刘某证实了田静的说法。他说，自己当时停车到365超市对面的粮油店买挂面，其间王突然冲到车门处强行拉开车门，企图抢夺他放置在座位上的背包，双方曾发生厮打。

　　“我拦着他不让他拿包，他就咬我。我感觉这人精神失常了，要不就是得了什么病，故意散布病毒。”刘某回忆说，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都被王振江撕咬过。而运东派出所一名汤姓副所长说，事发后刘某曾到医院检查性病和狂犬病毒。

　　李口菜市场对出的摊主老何说，在与刘某厮打期间，王振江曾大喊“我的脑子里装上了芯片，他们控制了我。”而据此，他和周边几个摊主认为王精神失常，有群众在打电话报警时也曾称“有个疯子在抢人东西。”

　　南都记者在所获视频中，没有看到警方出警场景的内容，提供视频的当地店主称，因为摄像头角度问题无法拍摄到粮油店。

　　涉事警察：他有股“邪力”

　　邳州市检察院一名负责人透露，王振江死亡第二天下午，检察院渎职检查科便介入事件的调查，当时的3名警员和3名保安全部被控制，但很快排除了警方殴打嫌疑人的可能，6名涉事人员随后复职。

　　已经复职的运东派出所***惠学立在事发当晚是主勤***。他在接受采访时坚决否认了网帖上所称的“王振江系被警察殴打致死”的说法。

　　“那个人身上有股邪力，力气出奇地大。”惠学立描述说，12月19日当晚，接到110指令后，他与同事赶到现场，发现王振江在抢刘某的背包，尽管***多次喝止，但仍不奏效；其间王当着警察的面开始撕咬刘某，因为王振江此举已经涉嫌暴力抢劫，***和保安协勤人员出于制止犯罪的目的才上前强行将二人分开，并试图制服王振江。但王振江的力气实在太大，6名出警人员在后来赶到的多名保安的协助下才勉强将其拉上警车。

　　在运东所做保安10年的李小刚称，当时***在现场曾向王振江出示警官证，但王不予理睬。李小刚说，他们到达现场后，王振江一边与刘某继续厮打，一边对出示证件的警察大喊“警察是假的，我身体里有芯片，被人控制了。”

　　惠学立说，处警期间并没有此前坊间传说的“抽出电警棍对王振江腿部进行击打”的事情发生。“我2002年部队转业后分配到运东派出所，在我印象中，我们没有配备过电警棍这样的警械。”惠学立说，从事发现场到运东派出所，全程约300米，在车内，王振江将一名保安员的手指和背部咬伤，但保安和警察均未还手，车到派出所门前时，***和发现王振江面色发青，随即请示领导将其送院，但遗憾的是，回天乏术。

　　另一名出勤保安称，实际上，王振江在他们的警车从现场开出20米后，即出现“脸部发青、身体前倾、头部垂肩”的情况。

　　尸检报告：排除外力殴打

　　南都记者发稿前从江苏徐州警方获得的一份对王振江的尸检报告显示，王振江的尿液中检出冰毒成分。死因为心脏动脉粥样性硬化，该鉴定报告同时排除了王系遭外力殴打致死的可能。

　　“不仅没有外力殴打因素，在他体内只有冰毒成分，酒精未检出。”邳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于建礼说，警方根据尸检结论，确定王振江死前曾吸食过毒品，结合其在365超市和粮油店门口的种种反常现象，判断系由吸毒过量导致的精神恍惚。

　　南都记者获得的视频资料显示，事发前，王振江与一名男子从365超市门口右侧的一条小巷走出。警方称，这条小巷内入不足10米即系连云港籍杀人在逃嫌犯沈涛的租住地。他们此前起获的3根含有冰毒成分的吸管就是在该出租屋内发现的。而根据***和调查组事后的走访，警方据信王振江此前就是在此与沈涛吸食冰毒，从而出现了周围民众所描述的“精神失常”的情况。昨日，当地警方侦查部门派出专员到沈涛的出租屋内向南都记者演示了警方当日起获冰毒吸管的过程。

　　网站站长：被指挟私宣泄

　　王振江死亡事件发生后，其分散在各地的亲属汇聚到邳州县城，在24日、25日数十位亲属两次到运东派出所陈情。其间双方发生激烈肢体冲突，王家的这些举动被理解为“希望多要些钱”。

　　“要多少得有个具体数额，光这么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地检察院一名负责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强调称，即便警方愿意作出经济上的措施，也只能叫做“补偿”而非“赔偿”，因为他们的调查结论显示，警方在整个处警过程中，没有殴打情节。

　　但随后网帖引爆的舆情让当地警方始料未及。

　　当地警方一位知情人士说，王振江出狱后多次因吸毒被处理的细节，很快被警方以网帖的形式公布。但警方发布网帖实属无奈，从12月25日至今，网络上充斥的帖子大都对邳州警方是否存在暴力执法的问题提出质疑。在网络***已经出现明显偏颇的情况下，警方只能给予必要澄清。

　　“网络正义不能等同于事实正义，我们要尊重的，是事实。”邳州市委宣传部陈青副部长说。

　　“12月25日，王振江遭警察殴打致死的网帖通过互联网广泛传播。限于工作纪律等因素的影响，我们在公布了部分案情后，再无动作，但并不意味着王振江就是被警察打死的。”邳州公安局政委李海林说，虽然警方在事后查明发布帖子的网站站长即王振江的堂兄王长江，挟私宣泄的嫌疑极大，但是网络***的结果已经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12月27日，邳州市公安局书面致函江苏镇江市委宣传部，要求做好镇江门户网站“名城镇江”站长王长江的思想工作，并措辞严厉地指出，王长江的发帖不实，已给邳州警方造成负面影响。李海林政委昨日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称，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接到镇江方面关于此事的任何回复。

　　南都记者昨日下午多次与“名城镇江”网站站长王长江联系时获悉，该网站已经删除全部网帖。而镇江市委宣传部也已派员与之谈话。

　　“处罚暂时没有，但估计我这职务难说了。”王长江说。

　　观点

　　“网络畸形正义”

　　值得警惕

　　“且不论发出质疑网帖的网站管理者系死者亲属这一事实。网络发帖具有一定的随意性，任何人在注册后均可发布消息，这种论坛形式的舆论环境导致了一种‘畸形正义’的散布。在通缉犯沈涛没有被抓获前，官方只能依据可见的尸检报告、调查材料定性案件。”中国政法大学疑难案件研究中心研究员刘云雷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加之近年来发生在全国各地的被羁押人员、服刑人员的离奇死亡事件让人们在事发后习惯性倾向于地位较为弱势的死者家属一方，这一现象应该引起传统新闻媒体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