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货车司机王金伍给自己的车配上了摄像头,他还随身带着录音笔、照相机。他有很多记者朋友,甚至在一家报社就有七八个记者跟他相熟。他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有新闻点。让他颇为骄傲的是,他在网上发的帖子,一般都有几万次点击,记者们对他的报料也常常很感兴趣。
靠着录音笔等装备,不少公路执法人员、***都怕了王金伍。从2005年到现在,“不务正业”的大货车司机王金伍已经跟很多公路执法者交过锋,他手持道路交通的相关法规,用行政复议等方法专门为大货车司机维权,特别是为那些被莫名其妙罚了款的司机鸣不平。
在搜索引擎里,王金伍的名字是跟公路三乱联系在一起的。今年上半年,央视连续多次曝光物流之乱,好几次节目中都出现了王金伍,圈子里的名人王金伍一下子成了全国名人。
“他们表面上是怕我,其实是怕我背后的记者,怕舆论监督。”王金伍说。几乎每天,都会有各地的***来到他家所在的偏僻的河南西峡县说情道歉。他说自己靠的就是坚持,不断地打电话,寄特快专递,就是为了搞清楚复议的程序到了哪一步。
有些记者跟车暗访,他大力支持。不过***也越来越“精明”。一次记者跟车队出车,前面的车罚了300元,后车坐着记者,***开了罚单后又撕掉了。不管咋问就是不罚你了。“记者穿得太干净,斯斯文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王金伍说。
有媒体评价王金伍是编外记者,巧妙利用舆论的监督声音去对抗公路三乱。
1988年上海至嘉定高速公路建成通车,结束了我国大陆没有高速公路的历史。那一年,21岁的王金伍刚刚退伍,在一家事业单位安安稳稳开始了自己体制内生涯。他没想到,若干年后,自己的生活与中国的高速公路紧密联系。
2004年,下岗的王金伍举债10多万元与人合伙购买了一辆价值38万元的红岩货车跑运输。像其他的大货车司机一样,只要一上路,王金伍就得面对***、公路稽查、超限站。每天都要交各种各样的罚款,又用超载去弥补罚款,然后又因为超载再被罚。他记得,罚得最多的一天,他的货车在陕西刚被罚了1700元,又在湖北被罚2000元。
王金伍是个倔脾气,他不信这个邪,想跳出这个怪圈。虽然文化水平只有初中一年级,但他什么事儿都喜欢搞个究竟。
王金伍到新华书店购买了《公路法》、《道路交通安全法》、《行政复议法》、《行政处罚法》及相关书籍。每次挨罚,他都要搬出法律条文对照一下。每次出车,他都带着这些书籍。
机会终于来了。2005年3月,王金伍的货车在河南伊川县境内一天两次被***部门以同样的理由处罚,一次罚款300元,一次400元,并且只给开了罚款票,没有下达处罚决定书。
王金伍以程序违规为由向伊川县公安局提出行政复议,当地公安机关非常重视,为此专门进行了调查,证实了王金伍反映的情况属实。随后,***队专门派代表跑到西峡道歉,并退还了罚款。
2005年年底,王金伍在货车司机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碰到难题大家都愿意跟他商量,或者直接委托他办。
仅2006年一年时间,王金伍代理的维权案件多达100余起,向全国10余个省区市的百余家交通、公安部门提起行政复议、投诉和起诉。他的维权成功率在80%以上。2006年年末,中国高速公路总里程达到45300公里。比王金伍刚下海时足足多了10000公里。
王金伍说,今年上半年因为媒体关注,公路上三乱的情况好转了一段时期,但之后又急转直下,现在回到了老样子。焦作武陟县的一个公司,一辆车一年在山东被罚款十几万。于是公司就给超限站领导送礼,逢年过节,还给送红包。打通关系的钱都来自那一辆辆货车,王金伍说,运输成本怎么下得来?
这些年来东奔西走,王金伍得罪了不少人。王金伍也明白,公路三乱是个体制问题,好多执法者也是迫不得已,特别是2009年公路收费制度改革后,很多原来靠公路吃饭的人并没有被安排新的岗位,还得在公路上吃饭。另外,罚款来钱快,又是预算外收入,不进国库,不受监督,一些财政困难的地方尤其喜欢这样的钱。
王金伍出名后,全国各地都有司机来找他维权,他把车交给了其他司机,花大量时间来替司机维权。有的司机维权成功之后,会把部分退回的罚款给王金伍。尽管如此,他所取得的补偿与付出的维权费用只是“刚好抵销”。由于并不以赚钱为目的,王金伍越发受到司机们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