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遭铁块击中救乘客 手术前问旅客是否疏散

吴斌生前照片

吴斌生前驾驶的大巴车封存在无锡。 季娜娜 摄

　　连续报道(2)

　　杭州最美司机【高清图：杭州司机被铁块砸中忍痛停车救24名乘客】

　　5月29日中午时分，在杭州通往无锡的高速公路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铁片击穿大巴驾驶室玻璃，击中驾驶员吴斌，导致其肝脏破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吴斌用惊人的毅力完成了靠边停车、拉手刹等一系列动作。全车24名乘客安然无恙，但吴斌却倒下了。3日，报道了杭州“最美司机”吴斌在危难时刻做出的感人义举。1分16秒中，他用一连串规范动作，履行了一个司机最后的职责。

　　记者昨天多方采访，吴斌生命最后时刻令人心灵震撼的细节被有关人员一一还原。

　　记者 季娜娜

　　抢救！抢救！

　　医生震惊：吴斌的肝脏被击成了一个个小碎块

　　手术前，他问“旅客有没有疏散”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无锡客运站，值班室的监控画面真实还原了5月29日中午吴斌出车时的一幕：11点10分，吴师傅准时发车，11点11分46秒，牌照号为浙A19115的长途大巴车通过出口，开往杭州，一切亦如平常。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此后不到半个小时，意外就发生了。11时40分左右，被击中的一瞬间，吴斌看上去很痛苦，本能地用右手捂了一下腹部。但他没有紧急刹车或猛打方向盘，而是强忍着巨痛缓缓减速，拉起手刹，开启双跳灯并打开车门。

　　事发当天中午12点，无锡汽车站安运科科长嵇荣华突然接到了杭州长途客运公司打来的电话，得知吴师傅受伤，他立刻赶到医院处理。

　　此时的吴斌已经重伤入院，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但见到了嵇科长后，他的两句话让嵇科长至今记忆犹新。他回忆，当他们赶到医院后，当时吴斌已经出现内出血，血压只有35,脸色发青。但他看到无锡客运公司的工作人员后，第一句话就问“旅客有没有疏散掉”，第二句话说：“我的感觉不好”。

　　手术中，所有医护人员都惊讶了

　　昨天下午，解放军第101医院普外科方征医生刚刚值完夜班，略显疲惫，声音沙哑。此前由于抢救吴斌，作为主治医生的方医生已经整整36个小时没有完整休息过。方医生回忆，5月29日下午，医院接到一个紧急电话，称有一个肝脏破裂的危重病人急需手术，医院相关科室的主任和医生都紧急赶到手术室开始抢救。吴斌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是事发后的一小时，当时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医生无法与其进行交谈。

　　方医生回忆，当时从表面上看，患者的右上腹部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且是闭合性的伤口，并不像人们印象中的那种被利器所刺伤的开放性伤口，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无任何外伤，仅凭外观看不出任何危险之处。然而打开腹腔后，所有医护人员都惊讶了，吴斌的腹腔内大量出血，肝脏严重破裂，肝脏甚至被分解成了一个一个的小碎块，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肝脏，情况非常危急。

　　回杭州的路上，吴斌停止了呼吸

　　经过一系列止血抢救，吴斌的性命暂时被救了过来，但手术后，吴斌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方医生表示，按照抢救方案，止血是第一步，随后进行各个器官的恢复治疗，然而吴斌全身多个脏器出现衰竭，肾功能不全，连小便都没有。

　　24小时内，吴斌接受了三次大手术，院方虽然全力抢救，但最终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6月1日凌晨零时刚过，吴斌的心率和呼吸加快，情况很不稳定，后来他的家属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杭州。

　　凌晨3点左右，家属将吴斌带离了医院，方医生回忆，当时离开医院时他还有生命体征，不过在半路上他停止了呼吸，最终在6月1日凌晨3点45分过世。

　　■医生分析

　　强壮、意志力，吴斌忍住了剧痛

　　方医生告诉记者，他是事后从视频上获悉了事情发生的过程。事发时，那块来历不明的金属物击穿了钢化玻璃，又击穿了仪表盘，打在了吴斌的身上，可以想象当时的冲击力有多大。方医生分析，那种瞬间被击伤的疼痛是非常剧烈的，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正常人会完全失去意识瘫倒，很快晕厥。

　　据方医生所知，吴斌平时做事情就比较稳妥，遇事不慌张，另外在工作之余很注重身体保养，经常到健身房锻炼身体，因此他的身体比常人结实。方医生猜测，这也是吴斌为什么在事发的一刹那，能忍受住钻心疼痛后还能够从容应对的原因之一。其次，方医生认为吴斌受伤后的行为，完全是靠意志力作支撑，从视频中可以看出吴斌的一系列行为很明显是一个下意识的职业动作，是他的本能，但支配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是他长期养成的职业感，而正是他的这一系列动作保住了全车24个人的生命。

　　告慰英雄

　　吴斌被追授“见义勇为勇士”

　　昨天下午，吴斌被杭州市见义勇为基金会追授“杭州市见义勇为勇士”称号，基金会向其家属颁发了荣誉证书和20万元奖金。杭州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秘书长姜建生表示，基金会将一直关注吴斌家人的生活，给予物质上的保障和精神上的鼓励，让英雄的家人有尊严地生活下去。

　　此外，6月2日晚，杭州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发布公告，授予吴斌同志杭州市道德模范(平民英雄)荣誉称号。

　　综合新华社电

　　声音

　　“我掂量过那铁片，起码有五斤重啊。这两天我总在想象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受到那样的冲击会是什么感受，真是痛死了。吴师傅是凭着超强的意志救了我们。”

　　——乘客朱来群

　　“大客车刹车拖印是笔直的，一个肝脏被突然刺破的司机，要用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啊！这是一个超人。”

　　——无锡交巡警支队曹建平在做笔录时流着泪说

　　只有当敬业成了习惯，深入骨髓，才有可能在生命的最后瞬间爆发出超出想象的能量。因为在他心中，职责就是生命。

　　——一位网民

　　综合新华社电

　　飞向吴斌的“致命铁片”从何而来？

　　昨日，记者从江苏省公安交巡警部门了解到，造成吴斌重伤不治的“致命铁片”正由省公安机关技术部门进行鉴定，暂时未能确定具体来源。不过，警方正根据铁片特征对部分嫌疑车辆逐一排查。至于微博上传出的“火箭碎片说”，因时间、地点完全不符，可以排除。　　记者 于英杰

　　部分嫌疑车辆正在排查

　　昨日，记者从省公安交巡警部门了解到，由于事发路段没有监控，确定“致命铁片”的确切来源需要一点时间，我省公安技术部门正对该铁片进行技术鉴定，逐一核查“致命铁片”来源的可能性，暂时还不能给出具体结论。同时，事发地的公安交巡警部门也在加紧追查，根据铁片部分特征，开始对事发时段过往的部分机动车逐一排查比对。

　　调查专家逐一分析猜测

　　目前，关于“致命铁片”来源，目击者和网友们的说法主要有四种。道路交通事故调查专家、曾获省十大执法爱民交巡警的扬州江都公安交巡警大队***刘海涛对其可能性一一做了分析。

　　A、轮毂碎片说 据事发现场目击者、吴斌同事判断，“致命铁片”长约30厘米、宽15厘米，厚1厘米；正面光滑，背面还有明显的刹车磨损痕迹，应该是从对向车辆上破裂的刹车轮毂里飞出来的碎片。这种说法得到不少网友的支持。对此，刘海涛说，因没有亲眼看到这一铁片，不敢断定铁片就是从对面汽车的刹车轮毂里飞出来的。但有这个可能性，若对面车辆在行驶中，刹车轮毂突然损坏，它自身带有的速度和方向完全可能击碎大巴玻璃，对吴斌造成致命伤。

　　B、人为抛物说 也有网友提出，会不会是对面车上的人在行驶途中无意抛出这一块铁片，或者是对面行驶的大货车拉的铁块飞出来了？对此，刘海涛认为不可能。从目击者描述来看，这块铁片不小，还有一定分量，虽然车速可以帮忙，但要一下越过隔离带，还是很有难度的。小孩一般做不到，而成人又怎么会在高速上干这种事呢？

　　C、地面遗落说 许多网友猜测，“致命铁片”会不会是被过去的一辆车不慎遗落在路面上，随即被后面的大车碾压蹦起来，飞过了隔离带呢？刘海涛觉得这种可能性有，但微乎其微。因为要把这么一大块铁片碾压着飞起来，碾压的角度必须很刁钻，应由车轮边缘飞速擦过铁片边角，才能把铁片甩起来，就像石块被车轮碾压着飞蹦起来一样。

　　D、火箭碎片说 昨日上午，网友@禾青在微博上发布：5月29日下午，一些火箭残骸掉入旬阳县境内，其中一块坠落在双河镇椅子弯村的稻田里。同日，杭州长运客运公司吴斌……伤重而死亡。发生在同一天，会不会也是火箭残骸……

　　有网友反驳，吴斌遭遇横祸，是在5月29日的11点40分左右，而火箭发射是在当天下午3点左右，再加上地点不符，这种说法不攻自破。@禾青在之后就此道歉。

　　■专家释疑

　　高速行驶，车玻璃易被击穿

　　刘海涛认为，在高速上，一辆时速达到100公里的大巴，如果与迎面而来的铁片或石块相撞，即便铁片或石块的时速只有三四十公里，但那一瞬的撞击速度却是大巴与铁片或石块的时速之和，每秒可达40米以上，应该是一个成人抡起榔头敲打的力量的几倍，所以击穿玻璃轻而易举。

　　出事大巴在无锡封存

　　季娜娜

　　昨天下午，记者在无锡陆区的交通停车场找到了吴斌驾驶的出事大巴车，出于保护现场调查的需要，车门已经被封锁。

　　记者透过车窗玻璃能观察车内的一切。车内的一切原封未动，吴斌的那件黑外套依旧挂在驾驶座位椅上，一双球鞋仍然摆放在座位旁，驾驶座位车窗旁吴斌的工作证、上岗证、电话、水杯也都在原来的地方。

　　记者 季娜娜

　　■新闻分析

　　“最美司机”事件拷问交通事故质量追溯体系

　　最近，杭州“最美司机”吴斌和深圳醉驾司机侯培庆以不同的方式震撼了我们年轻的汽车社会。在为“最美司机”吴斌扼腕痛惜、对醉驾司机侯培庆加以唾弃之余，交通事故质量追溯体系的重要性也凸显出来，并急需引起相关各部门的高度重视。例如，在客车正常行驶中从天而降击中英雄吴斌的金属块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其他车辆遗撒物还是抛掷物？对此，不光公安交管部门应认真排查，质量监管部门也应及时介入调查。不能让这种飞来横祸再次在高速公路上危及公共安全。

　　多年来，国内与交通事故相关的质量追溯体系一直不是很完善，由于涉及多个部门的职能，不利于及时发现和消除安全隐患。在这方面，美国作为一个车轮上的国家，其经验非常值得借鉴，美国国家高速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对交通事故的质量追查非常严格。反观中国汽车市场，虽然已经成为全球最大新车市场，交通事故中气囊未弹出、重要零部件断裂等质量投诉往往因为多头管理、鉴定不易而很难水落石出。记者认为，如果能由质检部门、公安交管部门、消防部门、保险监管部门、国家级检测机构等成立跨部门的车辆公路交通事故质量调查委员会，对交通事故中可能“潜伏”的质量隐患严查到底，将会有力地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促进产业升级，并有效改善恶性道路交通事故居高不下的情况。　　　　据新华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