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骑摩托车3天行驶1300公里返乡过年

　　广东肇庆封开县，骑摩托车回广西过年的铁骑大军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早报记录摩托大军中的三个普通家庭的回家之路。IC 图

25日晚，汪正年的摩托熄火，鲁朝军“摩托拉摩托”寻找维修点。

汪长军和妻子安玉婵出发前在出租屋前合影。

出发前一刻，不能同行的妻子汪正喜给鲁朝军系上围巾。

　　没有什么能阻挡回家的脚步。

　　每年春节，10万打工者组成的“摩托大军”从珠三角出发，沿国道向西北进发，返回广西、贵州、湖南等家乡过年。

　　如今，摩托大军返乡潮正值高峰，1.5万余辆摩托车途经肇庆封开县的专门服务站，甚至享受了警车开道的待遇。

　　就在几天前，早报记者跟随三个家庭，从广东肇庆启程，踏上了“摩托返乡路”，目的地是1300公里以外的贵州省石阡县大沙坝乡鲁家寨。经历了雨雪、受伤、迷路、故障等挫折，五天四夜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乡。一路波折，这个年弥足珍贵。

　　出发前

　　对家的渴望达到顶峰

　　2011年1月24日，距离春节还有10天，早晨7时，肇庆市大菜园村二巷9号，35岁的鲁朝军将行李绑在摩托车上，妻子、孩子和69岁的母亲静静地站在旁边，这次他们不能一起回去，也让他们对家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鲁朝军10年没回家过年了。2001年，他和妻子出来打工，如今和三个孩子、老母亲租房度日，房租每月160元。鲁朝军在工地做泥水工，月收入约2000元，妻子在五金厂上班，每月挣1000元。

　　1980年出生的汪正年很爱开玩笑，经过改装，他的摩托车亮出的是绿光，还外载了一只音箱。汪正年也在工地做泥水工，妻子彭双芹1988年出生，在鞋厂上班。出发前汪正年和堂哥汪长军夫妇前往商场选购年货，一下午下来，他们仅买了三双袜子，10元钱。汪正年说，如果带上堆积如山的行李，摩托车跑远路十分危险。

　　第1天

　　“暗号”是鸣笛三声

　　第一天的路途，只有插曲没有意外，寒冷是最大难题。321国道路况良好，返乡的摩托车连成游动的长线，非常热闹。鲁朝军和汪长军是第一次骑摩托车长途奔袭，虽然高速行驶中寒风刺骨，但仍能看出他们的兴奋。

　　321国道上，摩托车三五成群。美丽的西江相伴相随，摩托客匆匆而过，眼里只有家的方向，根本无暇观赏沿途风景。肇庆悦城摩托车休息点是沿途休息点中较大的一个，9时后，休息区挤满了摩托车，大人小孩全副武装，最常见的搭配就是方便面加“红牛”。

　　鲁朝军一行刚启程不久，他们没有在休息点逗留。一路上虽然三辆车结伴回家，但骑行中几乎没有交流，就连同乘一辆摩托车的夫妇俩也很难说上话，头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开口说话已非常困难，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难以到其他声音。

　　“每次想要休息或要停下来，就鸣笛三声，其他人呼应。”汪长军介绍他们车队的“暗号”，大多时候，同伴的摩托车经过都发现不了，清脆而有穿透力的喇叭声是不错的选择。

　　傍晚5时20分，天色渐暗，气温接近0℃，此前还一路兴奋的汪长军表情开始痛苦，时不时双手捂住前胸和肋部，“我人太高，车头太低，长时间匍匐姿势，前胸压得疼。”汪长军担心起接下来的夜路。刺骨寒风无孔不入，鲁朝军蹲在车下，双手捂着发动机取暖，连续作业的发动机像个烤炉，手放上去后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只是身体还没来得及暖和，发动机又变成了冰冷铁块。

　　抽完一根烟后又要出发。空旷的山林中，三辆摩托车的尾灯形成跳动的红线，前方是无边的黑暗，饥寒交迫的他们决定遇到吃饭住宿的地方就停车，一个半小时后，还是看不到任何灯光。透支的体力，漫长的黑暗，颠簸的道路，汪长军的摩托车开始摇摆，每次加减挡都要用力脚踏好几次才行。路面上呼啸而过的大型车辆也是一大隐患，“最担心的就是对面的大车大灯，完全看不清楚前面的路。”汪长军说。

　　晚上7时30分，终于找到了住宿旅店，这家店最打动他们的是店老板开了一张“包票”，如果摩托车丢了就找店老板，晚餐是一顿鸡肉火锅。在等待的片刻，一天没有交流的他们围坐一起，笑声此起彼伏，汪正年还顺便给妈妈打电话报了平安。

　　而汪长军拿出了他出发前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列出了此行将路过的城市，仔细比对后发现第一天都在按计划前行，第二天将会有更多考验等着他们。

　　第2天

　　体力透支和心理压迫

　　天还没亮，整个旅馆就只有鲁朝军他们的房间和大厅亮起了灯，早一点出发赶路，就能尽可能避免走过长夜路，如果这一天能抵达贵州省内，就能按原计划到家。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三辆摩托车开始出状况，先是汪正年的摩托车不小心撞上一只横穿马路的狗，摩托车大幅度摇摆几乎就要摔倒。进入桂林市区后，汪长军的摩托车和另一辆摩托车发生碰擦，对方的摩托车倒地。幸好这些意外没有酿成大祸。傍晚，汪正年的摩托车在临桂县收费站附近爆胎，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修车。

　　临桂到龙胜之间全是地势险要的山路——约40公里的山路，一边是**露的山体，一边是悬崖，路边还有落石，急弯连着急弯，浓雾像浓烟一样，一阵一阵迎风扑来，能见度不足10米。气温骤降，两条狭小的车道，开着大灯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数十公里看不到人家。汪正年他们将车速降至20公里每小时，三辆车之间也保持较短间距，在一辆小型货车低速经过时，他们迅速跟在货车身后，使货车形成天然屏障，黑暗和疾风有所缓解。低温又下雨，湿漉的山路上发生了几起车祸，几辆汽车在急弯处撞在山体上。

　　这样的山路无论是对他们的体力还是心理都造成强大的压迫，最令人恐惧的是无法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段魔鬼山路。晚上9时，终于看到龙胜收费站，县城已近在咫尺，可刚过收费站，汪正年的车再次罢工，始终无法点火。他们尝试推着摩托车跑步前进用惯性点火也没有成功。最后，鲁朝军用绳子将两车相连，拉着汪正年的车前行，半个小时后，连拉带推抵达龙胜县城，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山路是鬼门关，夜路成为梦魇。而令所有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汪正年的摩托车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送到县城时，汪正年突然又成功启动，原来只是一个按钮没有按下，沉重的心理负担和体力的极度透支让老司机汪正年也犯了低级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