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法警将胡勇带入法庭接受审判 西双版纳中级人民法院供图
男子不满父母偏爱哥哥 挥刀砍死父亲后悔未杀母
这也许是一场少有的,闹出人命又没有人提起附带民事诉讼的刑事案件,因为被告人和受害人是亲父子,而这起人命案的起因正是他们一不小心把家庭矛盾扩大升级了。
西双版纳州中级人民法院昨天到勐腊审理胡勇持刀伤害父亲致死一案。被告席上,杀害父亲的胡勇背对着家人,既羞愧又内疚。而旁听席上,胡勇的妈妈没有提起任何附带民事诉讼,她既要忍受丧夫之痛,又要竭尽全力原谅、挽救眼前这个杀死亲生父亲的不孝子。
案情回放
要钱未遂,醉酒儿子杀死父亲
胡勇原本是四川人,十几年前,还上小学的他,和哥哥一起随父母到云南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勐仑镇做生意。不久胡勇回到老家上学,与父母和哥哥生活在不同的两个城市。
“从小就和家人沟通很少,总是感觉不到亲情的存在。”小时候的胡勇没有心思上学,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从此,只有小学文化的他,不管是和父母在一起,还是到广东打工,都没能够自食其力。直到成了家,当了爸爸,胡勇还要找父母要钱维持生计。去年3月15日,刚刚为人父6天的胡勇,在集市上喝了一天酒,跌跌撞撞回到家里,遇见父母就开口要钱。嫂嫂见状,从自家店铺拿了200元递给胡勇。
胡勇嫌钱少,不依不饶地和母亲斗起嘴皮。此时的他,脑袋里乱麻麻的,他想起大哥考到驾照,家里给大哥买了车;大哥开车出了事,父母又拿出辛苦挣来的20万元为大哥了结,而自己向父母要钱就这么困难……满嘴酒气的胡勇,三下五除二撕碎了手中的200元,并骂母亲偏心。愤怒的胡母扇出一巴掌后,被胡勇推倒在地,胡父看势头不对,对着胡勇大吼:“你再跳,信不信我叫社会上的人整你!”此话一出,胡勇停止和母亲争吵,把更多的火气撒到父亲一边。一对父子,很快展开一场激烈的口水仗。见状,胡勇的嫂嫂当即给丈夫打电话求助。
等胡勇哥哥回到家里,激动的胡勇已经从父母的杂货店里抄起一个土坛,砸伤了看热闹的一个孩子。胡勇哥哥立即送孩子前往医院包扎。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几分钟里,被酒精和怨气冲昏了头的胡勇,竟抄起水果刀连刺了父亲3刀……
庭审目击
被告人悔罪称误杀,母亲请求轻判
很快,胡勇被闻讯赶来的***制服。喝了太多酒的他,就是在派出所里时,仍没有意识到父亲会因此丧命,更口无遮拦地称“后悔没有把母亲一起杀掉”。直到事后好几天,当头脑清醒的胡勇亲眼看到父亲的死亡报告,才知道自己已铸成了大错。
昨天,西双版纳州中院开庭审理这起案子,检察院以胡勇涉嫌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胡勇在法庭上悔不当初,他在回答公诉人的提问后,反复强调自己动刀仅仅是想教训一下父亲,没想到父亲会死。
此时坐在庭下的胡母、胡勇的妻子及其余亲属,则紧张地关注着胡勇在法庭上所说的每一句话。为了请求法官从轻处罚,胡母专门请胡勇的辩护律师向法庭递交了一份申请书。在申请书中,胡母表示:胡勇平时并不是一个野蛮、无情和爱惹事的人,他的性格很内向,平时不爱说话,他感觉到苦闷和压抑总是闷在心里。他成家后一直没有自己的事业,不能自立,于是经常借酒浇愁。而自己和胡勇的父亲一直忙于生计,未能给胡勇应有的关心。胡母坚信,这次完全是酒精和冲动害了胡勇及其父亲。胡母希望法庭能够从轻发落,使胡勇早日刑满释放以后,可以悔过自新。
对话胡勇:不敢想象女儿知道我杀死她爷爷的结果
持刀杀死亲生父亲,胡勇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看守所冷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胡勇接受采访时感叹:在自己的家里,金钱总是位居第一,亲情一点都不值钱。父母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围绕着金钱在运转。
以下是记者与胡勇的对话节选:
记者:现在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胡勇:其实不会走到这一步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喝得太多,对别人说的话会更气愤,更容易激动。
记者:你喝了多少?
胡勇:记不得了,反正从早上9点多10点,就喝到下午4点多。
记者:你在法庭上说家人偏向哥哥,怎么个偏心?
胡勇:不知道该怎么说。
记者:可以举个例子吗?
胡勇:哥向家里要钱,要多少都给。我有一次到昆明办事,要5000块,很困难。这个家好像有我没我都无所谓,我妈总是说有哥哥养就好了,我想到哪里都可以……我没有结婚的时候,我妈连我女朋友都骂。现在结了婚,我们有时候也会挨骂。其实我很想做事养家糊口,不想当啃老族,但我只上过小学,没有事情做。
记者:为什么只读到小学,不是因为家庭困难吧?
胡勇:不是。我们家开杂货铺,家庭条件还可以。只是一年四季做生意,到大年初一才能休息一天。
记者:你自己想过挣钱改变这种生活状态吗?
胡勇:想过。我以前想开酒吧,想学开车,可父母都不同意。可我哥哥学了车,父母就给他买了个小型货车,他开车出了事,家里还帮忙赔了20万元。可我学驾照都不给,太不平衡了。
记者:这种不平衡的心态持续了几年,有沟通过吗?
胡勇:好几年了,沟通过,但一点用都没有。母亲骂我败家子,在他们看来,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只有喝了酒才舒服。
记者:你认为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胡勇:我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只是他们给我的压力很大,又不喜欢我。有一次我和他们吵架后自己杀了自己一刀,在医院里也是我女朋友照顾我,他们好像不怎么在乎。
记者:妈妈希望你出狱以后戒酒,你能做到吗?
胡勇:不可能会戒,适可而止吧,以后不贪杯就行了。我知道我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亲人和父亲。事已至此,我们分离一段时间也好,也许坐个两三年牢,大家都有个喘息的机会。只是我不敢想象,以后我女儿知道我亲手杀死她爷爷这个结果。
心理专家:这是一个缺少幸福感的家庭
胡勇弑杀父亲的地点在勐腊县昆仑镇的一个集贸市场门口,是镇上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派出所办案***说,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有人臭骂胡勇是个泯灭人性的不孝子,同时也有人质疑胡父胡母的教育方式。大家对此众说纷纭。
对此,国家高级心理咨询师、云南省心理学会咨询心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朱艺新则认为,酿成胡勇弑父的因素看似很复杂,但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没有幸福感的家庭。在胡勇很小的时候,其父母忙于生意,很少顾及孩子的成长。在胡勇的眼睛里,父母时常为生意、为金钱的事情争吵,就是缺少对家人的关爱。这已经大错特错。而胡勇自己没知识、没文化,是个很贫乏的人。当他自己感受不到父母的关爱,感觉心里压抑的时候,不但不会自我排解,还会不考虑后果、不分析原因,用最低级的方式去处理,所以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记者 刘玲 (都市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