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在吹……”父亲佯装责怪我,但他本是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执意要我拿来老花镜,一字一句地看清这张救命汇款单,他的嘴角浮起宽慰的笑意,慢慢地说起他当年赚钱有多难,没想到也把我们养大了,还说最对不起我。
这话是有出处的。以前,父亲工资低,我们一直在贫困的泥淖中挣扎。1984年,父亲突然患了败血症,腿肿得像水桶,人已昏迷4天了。县医院叫我家安排后事,我们兄妹仨吓得哇哇大哭,两个伯父不忍心,将父亲送到了武汉抢救。母亲带着我,挨家挨户去找乡亲们借钱,5元,l0元,1元,2元,包括国库券……我们都接了,并用笔记下。母亲甚至为了借到50元,跪在人家的客厅里半小时一动不动,母亲的跪,雕刻在我的骨子里,一直刺激着身为长子的我。家里耗费了巨款总算救活了他的命,而我当时正面临中考,考完后,怀揣母亲卖鸡换来的8元钱,15岁的我只身到武汉做建筑小工。等到父亲发现时,我已在武汉的炎炎夏日里奔忙,好多次都差点儿从脚手架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