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山东卫视《调查》栏目报道,2012年12月17日早晨6点50左右,天刚朦朦亮,一位小区晨练的邻居突然跑来对小区门卫老李说,在小区门外的大街边上有个孩子,没人管。等老李走到小区外的马路边一看才发现,在墙角的水泥台子上,几层被子里面包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老李把孩子抱回传达室,喊老伴来帮忙。在小区打扫卫生的吴女士也来上班了。到底是女人,见孩子已经被冻透了,吴女士就坐靠在暖气片边上,抱着孩子,希望这样能慢慢恢复孩子的体温。
老李的老伴赶紧回家,给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可怜婴儿找吃的。她一边给婴儿弄吃的,一边照应9岁的孙女,准备送她去上学。
老李的老伴回家取了孙女的两个褥子给孩子重新包上。这几个好心人不知道,孩子在小区门外的墙角被放了多久,裹她的被子都被露水浸透了。
今年冬天,是多年不遇的寒冬。北方更是多次遭到寒流的侵袭。在小区门口,每个看到孩子的人,都为这个婴儿被遗弃而感到心疼和愤怒,纷纷骂这对父母没有良心。
老李拨打了报警电话。辖区派出所的***赶到现场,先把县人民医院的急救车请过来,给孩子检查、治疗。
经过两个医生的简单检查,女婴的脐带还没掉,判断也就是出生刚3到5天,几乎全身发紫,尤其是嘴唇。决定先把孩子抱到医院进行检查救治,然后努力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遗弃亲生子女的行为,不但在道德上要受到谴责,而且,在法律上也是严重的刑事犯罪。不管这个可怜的孩子的父母是谁,在哪里,公安***都要找到他们,对他们依法惩处。
***刘万申下决心侦破这起案子。他发现孩子被遗弃的位置在大路边,距离小区门口有三四十米。小区门口的监控探头没有覆盖到那里,没能拍到孩子家人遗弃她时的画面。随后,刘万申就会同刑警队的同事,在平阴县城的医院进行排查。
排查结果显示,这个孩子不是在平阴当地出生的。警方决定扩大排查的范围,到平阴周边县市医院的进行调查,不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决不罢休。与此同时,弃婴被送到平阴县人民医院就诊后,身体状况慢慢恢复,转危为安了。
医院对孩子加强了保暖,全程监护。过了两三个小时,孩子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哭声也逐渐响亮起来。但是,于大夫也发现了孩子面貌上的一点异常:两眼间距较宽,鼻梁低平,外眦上斜,耳道低位,双手都是通贯掌,皮肤呈现中度黄疸,考虑新生儿患有高胆固醇血症和先天愚型。
先天愚型,又叫唐氏综合症。这种疾病是由先天因素造成的,患儿的主要临床特征有智能障碍、体格发育落后和特殊面容,并且可能伴有多发畸形。
如此看来,这个可怜的女婴,很可能是因为一生下来就被发现先天不足,有病,才被父母狠心遗弃的。
经过一天的治疗,孩子的生命体征恢复了正常。那么,接下来,***和县医院的大夫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呢?按照民政部门的相关规定,孤儿和社会弃婴都应该送到相应的社会福利事业单位。第二天,12月18日,***和大夫用一辆120急救车,把孩子送到了距离济南市区20多公里的济南市儿童福利院。
像这样的弃婴,截止到目前,济南市儿童福利院已经收养了超过400个。这些孩子大多都是公安机关送来的。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者身患残疾,或者患有难以治愈的疾病。
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分析,济南是省会城市,不少家长带孩子到济南来看病。有的家长在孩子病情确定之后,担心家里经济条件无法支撑孩子看病的开销,就干脆把孩子遗弃在了医院、车站这些地方。
平阴来的女婴八成也是这种情况。跟这里的其它孩子一样,他们一生下来,就不幸身有残疾或者重病,并且很快被亲生父母抛弃,说他们有世间最悲惨的命运也不过分。他们的父母既是给予他们生命的恩人,又是抛弃他们的罪人。即便以后,这些孩子留在了儿童福利院,在民政部门的关爱下,得到了医学上的治疗,温饱无忧,但他们却要终生承受亲情的割裂,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生身父母,把自己对他们的爱和恨都埋在心里。
***与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带着女婴赶到济南市儿童医院,给她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这是儿童福利院接受社会弃婴的一个必要流程,确诊这个孩子到底患有什么样的疾病,需要接受哪些治疗。让人没想到的是,在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接诊的大夫看到孩子后,给在场的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这对找到孩子的父母,也就是遗弃婴儿的犯罪嫌疑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弃婴案的侦破工作豁然开朗。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就在两天前,这个孩子就曾被人带到儿童医院来看病,并在新生儿ICU接受过治疗。儿童福利院工作人员12月18日带着孩子来检查,大夫和***一眼就认出了孩子。
孩子的父亲姓朱,儿童医院的大夫告诉他,孩子可能患有唐氏综合症。12月16日,入院3天之后,朱某就带着孩子出院了。这出院的时间和原因,都跟平阴弃婴案非常吻合。刘万申意识到,自己离弃婴案的嫌疑人已经非常近了。
在医院调出来的家长资料显示,孩子还没起名,被遗弃的时候她出生刚3天,母亲是胡某,父亲是朱某,家在巨野县大义镇某村。但是邻居和村里的干部都说他们两个已经一年多没在家里。
刘万申从村干部那里了解到,朱某和胡某两口子有一个3岁的女儿,患有脑瘫,因此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只好常年在外,一边打工,一边给孩子做康复,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为了给孩子治病,两口子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个遍,欠了十几万的债。孩子的母亲胡某的弟弟在镇上修摩托车,平日里两口子更多的是在靠娘家的救济。
结合调查到的信息,刘万申断定,朱某和胡某夫妇就是他们要找的弃婴案嫌疑人。
***把自己的职务、姓名、电话号码留给了胡某的弟弟,回到了平阴。很快,胡某的弟弟就给***打来了电话,说自己的姐姐、姐夫确实扔过孩子,现在知错了,马上就到平阴来自首。12月28日,遗弃案的犯罪嫌疑人、孩子的父母来到平阴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投案自首,如实交代了自己狠心抛弃亲生骨肉的过程。可是,等他们俩交代完自己遗弃孩子的经过,刑警队的***除了痛恨他们两口子的罪行,却也忍不住对他两口子心生怜悯。给他们做完笔录、指认完现场、办好取保候审的手续之后,他们一家子临走的时候,刑警一中队的10个干警还一人捐了一百块钱,给他们凑了一千块钱的路费。
弃婴的父亲朱某向警方交代,两口子为了给3岁的女儿治疗脑瘫,花光所有的积蓄,欠了一屁股债。他自己在山东寿光干建筑打工挣钱,孩子的母亲胡某一个人在济南槐荫区的一家价格相对低廉的私人诊所带着孩子做康复训练。
大孩子是脑瘫,胡某伺候她大闺女做康复的时候,发现动了胎气。12月13日,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胡某在济南市第五人民医院早产生下一个女婴。孩子生下后,周身皮肤发紫,有鳞屑。产房的大夫就建议朱某带孩子转院到马路对面的济南市儿童医院进行更细致的诊断。
12月13日到16日,孩子在儿童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住了4天,治疗新生儿肺炎,花掉了3000多块钱。
这让孩子的父亲朱某感到无力承担,而另一个让孩子的父母朱某和胡某无法面对的、更是个无比残酷的事实。经过医生的诊断,他们刚刚降生的小女儿,很可能和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样,身体和智力在发育的过程中会出现缺陷。三年来,夫妇二人为了给大女儿做康复,可以说已经付出了一切,几乎到了极限。他们渴望第二个孩子是健康的,如今这个坏消息让他们再也无法承受了。
朱某和胡某夫妻决定放弃这个孩子。子女的疾病给他们的精神带来的残酷折磨,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而消散,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先天不足的小女儿仅仅在出生之后第4天,就迎来了她生命里最寒冷的一个夜晚。
12月16日下午,朱某在儿童医院给小女儿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包了一辆车,接上刚刚生产几乎不能下地走路的妻子、到济南帮忙照顾生活的母亲、3岁的大女儿,一家5口从济南市区出发,一块儿回菏泽巨野的老家。晚上9点,车子途径平阴县,朱某下车后,把孩子放在了城区一个小区门外。直到第二天早上,好心人发现并救起了孩子。
朱某和胡某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考虑他们的大女儿有脑瘫,离不开人,给他们两个人办理了取保候审。
朱某夫妻两个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但他们遗弃自己的亲生子女的行为,不但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而且还面临法律的制裁。相信检察院、法院在处理这一案件时,也会充分考虑到这个家庭的现实情况来做出处理。确实,比惩处这对父母更重要的,应该是解决好这个家庭,这两个孩子未来的问题。身有缺陷的孩子,不应该被家庭抛弃,更不能被社会抛弃。我们希望所有的好心人,多多关注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们,尽自己的能力给他们应有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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