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卖嫁妆男友原形毕露
妒火中烧对其动辄打骂
逃离不成被泼硫酸毁容
她说—— “醒着,每一分钟都是噩梦”
“亲爱的老婆您回来吧,爱您的老公罪该万死,爱你一万年不变。”雪白的纸,鲜红的大桃心套住三行黑体大字,密密麻麻地贴在房间四壁,页边卷起。
事发后第二天,警方进入王刚在朝阳区十里居的暂住地,铁门刚一打开,在场***心中一沉。
十余平米的小房间内,五六根七彩斑斓的塑料彩条交错悬在半空,遮住了整个屋顶;双人床床头红绳编织的巨型桃心端正地摆着,上面贴着喜字。这些都是王刚为娄玲准备的惊喜。
然而,就在准备这些之后的2010年7月30日,王刚将一整瓶硫酸泼向了娄玲的面部,在娄玲和她女儿贝贝身上猛砍数刀。
如今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娄玲和女儿仍旧每天活在噩梦中,不敢出门。回想男友一次次的跪地挽留,娄玲深吸一口气,浑身颤抖:“回到他身边,也是死。”
变数
护照被私藏未去成瑞士
娄玲还是打算回到瑞士。
2009年春节,瑞士男友突然打来一个电话,签证办下来了,机票也买好了,就定在3月中旬,签证的作废期之前,娄玲一到瑞士,两个人立刻就可以结婚。
电话那头的男友声音高亢,难掩兴奋;电话这头,娄玲举着电话,愣愣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办理签证前前后后已经拖了1年半,她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挣扎了数日后,娄玲还是决定离开,具体日期她没有告诉王刚。
没有道别,没有交代,娄玲想就这么悄悄地离开,好像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航班当日清晨,王刚正好出门办事。
收拾完衣服后,娄玲突然发现里面的护照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现办代替手续已经来不及,没有护照也登不了机。
“当时我就想,这都是命。”娄玲说。
几天后,王刚把护照还给了她。
抱着娄玲,王刚一遍一遍地发誓:“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嗜赌
男友偷首饰还赌债
2009年6月28日,农历闰五月初六,宜嫁娶、忌开市。
河南省固始县蒋集镇栗园村锣鼓喧天,村西头,占地几亩的休闲山庄门前轿车连成一片,大厅内十几张圆桌,宾朋满座。
这一天是两人共同投资建立的“逍遥山庄”正式开业的日子,王刚决定在同一天将两人的婚事办了。“主要是为了收点份子钱,并不领证。”王刚说。
娄玲认命了,自从上次错过航班之后,她换了手机号,收起以前的纪念品,断了与瑞士的一切联系。
王刚想在老家干点小买卖,娄玲就拿出手中所有积蓄,又向妹妹借债23万元,和他一起办山庄。
放弃瑞士、放弃北京、放弃自己苦学了两年多的意大利语,放弃深爱着自己的瑞士男友,娄玲义无反顾,她觉得,“只要山庄能办起来,两个人踏踏实实地在家乡过日子,其实也挺好”。
然而,一切并未如她所愿。渐渐地,她发现王刚偷偷摸摸地拿店里的经营费用;之后,娄玲的首饰也经常不翼而飞,每少一样东西,几天之后王刚身上就莫名多出几千块钱。娄玲问起来,王刚不承认,她也不好多说。
王刚爱赌,结婚不到一个月,便经常彻夜不归,在外面欠了赌债,就打着山庄的名义到处赊账。
不久,从王刚的家人和朋友的只言片语里,娄玲意识到,“什么工程、别人欠他的钱都是假的,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到处欠债”。
娄玲很后悔,但是无奈全部家当已经投了进去,还欠下妹妹20余万,想抽身时,为时已晚。
家暴
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真没想到他会吸毒。”娄玲说,吸毒之后的王刚性情更加暴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打她,禁止她和任何男人说话,而且每次动手专找脸打。
但娄玲的这种说法并未得到警方的证实。
娄玲的女儿贝贝平时上学住校,每次周末回家,总能看见母亲脸上成片的淤青和还没治愈的伤疤。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出门的时候,娄玲就变换各种发型,用头发把伤挡住。她不止一次地试过分手:“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山庄归他,欠妹妹的债我自己还,只要他能放我走。”
王刚听了也不急,只是冷冷地盯着娄玲:“你走可以,别让我找到,我就算不毁了你,也会找人毁了你女儿。”
没人的时候,贝贝抱着妈妈说:“妈妈,我们走吧,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搂着女儿,娄玲满腹愧疚,只能摇着头流泪。
逃离
决定把女儿过继到国外
娄玲的妥协并没有挽救山庄,2010年2月春节刚过,山庄宣告倒闭,建山庄的钱还没收回来,外债却欠了好几十万。
在家乡赋闲3个月后,王刚突然提出要回北京搞点洁具生意,娄玲借此机会将山庄转租,和王刚一起离开了老家。
她也不再提分手,为了降低王刚的警觉性,娄玲告诉王刚,会再给他3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能改掉身上的毛病,自己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
在王刚面前,娄玲变得很听话,王刚不让她出门,她就在家里呆着;王刚不让她打电话,把手机摔在地上,她自己捡起来也不发火;王刚在外面不回家,娄玲什么也不问。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女儿送出去。”
一个人挣扎了很久,娄玲偷偷给瑞士的卢卡夫妇打电话,决定把女儿过继给他们。
躲避
男友报警将其找到
“我砍她就是因为她要离开我,我的目的就是让她们生不如死,如果没死成,我以后还要报复她,我得不到,也不会让她们好过!”看守所里,王刚梗着脖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2010年7月4日,王刚一回家就发现娄玲不见了,衣服一片凌乱,电话也已经关机,一瞬间他意识到,娄玲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要离开。
一连十几天,他翻出所有娄玲朋友、亲人的联系方式,一遍一遍地反复拨打;跪在娄玲表姐小区门外,疯了一样喊娄玲的名字,然而均没有任何进展。
7月21日,王刚来到朝阳区东风派出所,将娄玲报为走失人口。
其实自始至终娄玲和女儿贝贝就躲在位于顺义区后沙峪白辛庄村的一个简易房中。
朋友接到王刚的电话后劝娄玲赶紧离开。娄玲也很着急,她每天都给瑞士的朋友发邮件,催促签证的事情。
王刚报警后三四天,娄玲被告知去东风派出所注销人口走失备案,从派出所出来,她被王刚跟上,并悄悄尾随到家。
“娄玲!”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猛地转过头,王刚已经跪在了地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娄玲,回来吧。”
当日两人在门口一直僵持到晚上,最后还是贝贝报警才将王刚拉走了。
那天之后,王刚回了趟老家,再回来的时候包里多了两瓶浓硫酸和一瓶农药。
惨剧
母女俩被泼硫酸后砍伤
2010年7月29日,子夜,十几平米的租住房内,柔和的灯光透过一串一串的五色彩条,在墙上映出环环怪圈,影影绰绰。大红色的同心结端正地悬于床头,喜字高挂。
“当时我在想,明天早上我去她家,如果她还不回来,我就用硫酸泼她的脸,再自杀,让她一辈子记住我。”事后王刚回忆说。
2010年7月30日上午10点,王刚敲开了娄玲家的大门。说了几句挽留的话,王刚便出去了。
然而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娄玲过去开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王刚举着一个瓶子,一下泼了过来。满满一瓶硫酸正好泼在了娄玲脸上,又顺着脖子往下淌,起了一片白沫。
王刚紧接着又是几刀。
全身火烧一样地疼,硫酸溅到眼睛里,眼前顿时一黑,娄玲往后退了几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女儿就站在自己旁边,捂着右耳位置,满脸是血。
娄玲一手拉住王刚,疯了一样把贝贝推了出去。
之后身上又挨了几刀,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王刚一直追她到巷子口才停了下来。
王刚喝了两口农药后觉得难受,便打车到医院洗胃,被赶到的警方控制。
折磨
面部伤口缝合1000多针
由于贝贝和母亲的伤情类别不同,事发当天便被分别转送到不同的医院,娄玲在积水潭医院,贝贝则被送到了军区医院,由家中亲戚照顾。
每天晚上由于伤口剧痛,每隔一两个小时,贝贝就要喊大夫打一次止疼针。由于担心止疼针打多了有副作用,大部分的时候贝贝只能忍着。
“每一分钟都是折磨,一闭眼到处都是王刚,提着刀跟我说,无论我到哪都能看见我。”贝贝说,这样的梦境她没有告诉妈妈。
“妈妈为了省5000块钱不进手术室拆线,脸上就有1000多针。”贝贝的泪水滚落下来。
疼痛
“每一分钟都是噩梦”
轻轻地翻开女儿的日记本,一行行小字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横格线上。“今天我妈问我怕不怕,我比谁都怕,每天都做噩梦,不敢睡觉,不敢一个人呆着,我总是在想,如果他出来了怎么办,如果他的孩子来报复我们怎么办?”下面一片空白。
合上日记本,娄玲愣愣地站在书桌旁,泪流满面。
辗转了几家医院,两次接耳手术均宣告失败,医生最终告诉贝贝,“耳朵已经完全坏死,不可能再接上了”。知道这个消息后贝贝一个人坐着发呆,不哭也不闹。
不久,医院又发现由于耳前部神经被切断,导致贝贝面部神经受到损害,扭曲变形。看着女儿,娄玲心如刀割。
2010年7月30日,王刚被公安机关批准逮捕,并以故意杀人罪向法院提起公诉,顺义法院受理了此案。
由于案情重大、复杂,经顺义法院申请,目前本案已移送至上级法院进行审理。
如今距事发已过去半年多了,对于娄玲母女而言伤痛仍在增加,每隔几个月做一次大手术,到现在已经花了100多万元,家里能卖的东西已经都卖了。
“醒着,每一分钟都是噩梦。”娄玲说。每次一变天,全身的伤口都撕心裂肺地疼。
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娄玲望着女儿长叹一口气:“贝贝,如果不是你,妈妈真的不想活了。”
贝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你不能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不能再没有你。”
转过身,娄玲捂住眼睛,又是一阵锥心的疼。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文/记者胡相宜实习生李彦